眼看着天色已暗,偷了一套衣服的吴岩,偷偷越墙出来。
看四下人,便向城墙方向摸去,一路上思考着应该如何最小动静地出城去,此时怕是全城戒严,不容易出去。
他躲在离东城门不远的一处民巷里,仔细观察记下守城官兵的布防和巡逻队的规律。
瞅准时机,打算强行突杀出去,深吸一口气,他站起来,正要按计划行动。
突然,背后有五米远的阴影中,冒出声音来:“吴公子请留步。”
徒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手瞬间按住腰间的军刺,低声吼道:“什么鬼?给老子出来。”
一个鬼影一样的人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赫然就是白天在吴岩躲藏的房子里,那名驻足皱眉的天平军士兵。
此人面对随时准备扑杀过来的吴岩,竟丝毫不紧张,淡然一笑:“在下不是什么鬼,只是一名普通的兵卒。”
“别墨迹,有何贵干!”
“秦大人命小人来邀吴公子当面一叙。”
“不去,跟俩基佬偷情似的,那小子准没安什么好心·····”
正说着,只见这名士兵缓缓伸出双手,慢慢摊开,里面的东西让吴岩不由哑然——是一团揉皱了的铂纸。
这下他就不得不去了,这团铂纸肯定是那小妮子吃完东西之后偷偷留下来的,又不是啥稀罕玩意儿!
既然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完全可以带着士兵大张旗鼓地杀过来,没必要跟做贼似的私下约见,其中肯定有隐情,拿出窦曼琳才会有的东西,应该也不是要挟才对,估计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
管他呢!最多不过就是一死,正好临走前见见那小丫头!
吴岩哈哈一笑,说:“带路吧!”
洒然的气度让那名士兵也暗暗心折。
他随着那名士兵七拐八绕,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民巷中的一座不起眼的房屋前,那士兵停在门口一侧用手一引,说:“吴公子请吧!”
吴岩踏进门,发现是座普通的一进小宅,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两个人站立其中,都披着带兜帽的大氅,高壮者为秦裕,小巧者为窦曼琳。
他一进门,那名士兵就悄无声意地退去了——明明跟个鬼似的,还说自己不是鬼。
见他进来,窦曼琳双眼一亮,想要上前却又生生止住,身体微微颤抖,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秦裕则要直接一些,赶忙向前一迎:
“吴兄,好胆魄!”夸的是他径直来见。
“你安然无恙太好!”喜的是他还活着。
“别墨迹,有屁快放,叫老子过来何事!”吴岩瞥了一眼窦曼琳,发现她没有受制的迹象,安下心来。
“外面天寒,吴兄里面请。”秦裕将他往中堂引。
三人坐定,秦裕方才缓缓道出始末。
原来秦裕和李守贞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李守贞看重他的功夫和手里尚存的兵力,而他则利用李守贞颠覆大晋,当初李守贞临阵倒戈也有他游说的作用——至于为何要颠覆大晋,他没说,吴岩自然不会问。
毕竟是从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骨子里还是恪守忠义的人,李守贞的所做所为让他不能接受、甚至耻与为伍。
尤其是今天发生在府邸门口的事,契丹兵是辽皇派来收取李守贞为其搜刮的民脂民膏的——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之后,令各地归附的官员大肆搜刮民财。
本来秦裕就对契丹人的趾高气昂和李守贞的为虎作伥有所不满(虽然是他劝说李守贞当狗的),今天李守贞出卖吴岩一事彻底让秦裕出离了愤怒,动用了自己隐藏在水面以下的势力,比如说这栋不起眼的宅院,比如那名安插在天平军中的钉子。
做这些动作,为了报吴岩白天那一挡之恩的同时,也不愿吴岩这样有本事、有气节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尤其还是因为替自己挡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