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床,还不如说睡位,下面是表面凹凸不平的烂木板,上面覆着草甸和一床黑不溜秋、酸气熏天的铺盖,整个帐中都有一股脚臭和酸臭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吴岩想象过环境有多差,但现实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管他娘的,野外生活又不是没有过过,更垃圾的环境都待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由俭入奢易,如奢入俭难,吴岩坐到一个上面没有放东西的床上时,还是止不住的难受——得得得,为了回到文明社会,忍忍就过去了,向勾践兄看齐。
此时正是午饭点儿,帐中和吴岩一伙的士兵应该正在吃饭,本来还想去看看伙食情况来着,现在基本没有欲望了。
吴岩从背包里掏出牛肉罐头,无比悲伤地吃起来——没几罐了啊,吃完就要吃屎了。
正吃的时候,帐外传来说话声,各地口音都有,嬉笑怒骂。
官话(又叫雅言)是为了方便统治者和属下交流的语言,主要是当官必须要说的语言,文人雅士说的语言。
一般的小老百姓也就种个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必要说官话,都是泥腿子,也没必要说雅言。
这些当兵的之前基本都是小老百姓,所以除非必要,平日里大家还是说着自己的方言,方言者,四方之言,亲切本土繁杂粗俗皆有之。
吴岩听到声音,侧过头去,嘴角还流淌着牛肉汁······
当先掀帐门而入的是一名五短身材、满脸髯须、头发如鸟窝一样的丑汉,他看到吴岩,先是讶异,待看到吴岩嘴角的汁水,眼睛一亮,一抹故作机智实则看起来愚蠢无比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这货像个装霸道总裁的臭屌丝,吴岩感觉。
这货扭头朝后面喊了一句方言味太浓厚,无言只能靠猜的话,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个刚来的小白脸菜鸟,在吃独食,是肉。”
好家伙,士兵平日里的伙食就是小米粥加烧饼,没肉没油,还只能吃个半饱,馋极了只能出去搞点儿人肉吃。
你个**崽子,刚来报道,不说给几个大爷上上供,让咱们改善改善伙食,自己反而吃起了独食,这还得了。
后面的人闻言,犹如脱缰的恶犬,飞快地冲进来,就像饿狼冲向绵羊、囚徒冲向美娇娘。
吴岩大惊,赶紧一把将罐头里剩余的牛肉和汁水一口气倒进嘴里,拿着空空的罐头盒,鼓着腮帮子冲几个恶犬憨憨一笑——您来晚了。
谁知,“啪”罐头盒被一脚踢到地上,一个拳头干在自己脸上,两个又黑又脏的手指直接捅进自己嘴里,搅来搅去,想要把牛肉掏出来。
第一个进来那人,短手一挥:“给我搜他的包裹!”
两个人得令,直接跨过吴岩,直奔吴岩的书包而去,看那架势,两手一扯就要把书包撕烂······
这场面有点儿熟悉啊,不知为何,吴岩这时候反而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他娘的,没想到欺负新人是古往今来所有军营里必备的娱乐项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