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没有回答绿由的问题,她反问对方,“绿由,住在这里,你快乐吗?”
本意是要说幸福的。
但是想了想,幸福这两个字太珍贵了,她既然不能给予地方就不必把这词抬到明面上说。
绿由说,“我和姐姐在一起,很快乐。”
沈漫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她继续说,“就算没有朋友,没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甚至我都不能每天来陪你,你也不会厌倦吗?”
“我的人生中只有姐姐,因此孤独是难免的,但是姐姐的人生中不是只有我,还有许多别的事、别的人,所以绿由会很懂事。”
“就算姐姐不能常常来这边看我,但是姐姐是不会忘了我的。”
沈漫良久地看着绿由,目光中波动起层层涟漪,她叹口气。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么想。”
绿由比沈漫高出一个头,他将沈漫拥入怀里,头放在她肩上。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我永远不会厌倦,永远不会离开你。”
沈漫深吸一口气,轻推开绿由身体,“回去睡吧。”
但是对方没有动。
蒙昧的光线射在男人脸上,“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沈漫看不清他的神情,那双眼隐蔽在浓重的夜色里,于无声中烧起一把暗火。
沈漫摇头,“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你这么大的人,不能再和我一起睡了。”
“为什么?”绿由的回应又急又快,他的呼吸声对沈漫来说清晰可闻。
“我刚出院的时候,你就陪着我一起睡,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再也不行了?”
他说的是那场意外之后,沈漫亲自接了他出院。
可能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害给绿由的心理带来冲击,心智停留在孩童时期的他,特别畏惧陌生的环境。
之前和沈漫的一切,他全部忘记了。
包括这栋别墅。
夜里他怕黑,一个人睡不着,哭的像无知幼儿,非要沈漫陪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后来绿由情绪稳定了,沈漫就坚决不再与他一起睡。
就算绿由是她包养的情人,也是心智十一岁的孩童。
她下不去手,但是不肯定自己会不会哪天喝多了酒,情欲上头,做出什么事情。
索性断了可能性发生的源头。
沈漫耐心极了,剖丝剥茧又跟绿由解释一遍,还要挑着简单直白的词汇,温和可亲的语气。
绿由今天却油盐不进,反反复复重复着,现在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沈漫倦了,不再浪费口舌,沉默地坐进沙发深处,从桌上摸出一只烟,点上。
绿由盯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中间横亘一片胶凝的静默。
偶尔冲撞直上的破碎句子,小虫在蛛网前畏缩后退,被各自吞进咽下,余下几丝空气波动,没有裂痕。
像极了两个人之前吵架的场景。
这个念头从沈漫脑中一闪而过,尚未细细思量,绿由却上前一步。
“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如果是意外之前的绿由,那般任性,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低头。
终究是孩子,再多脾气也归于年岁尚小。
沈漫缓和了语气,“我不会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