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道看到了他的眼神,他懂了,那是在说“这千古骂名,我岂能让你一人背负。”
李磊也懂了,他的叔叔不能让他说话,这个骂名不能让天子来背。
可是包争不懂了,他疑惑道“给黄金?”
八王点头笑道“对,给黄金。”
蔡道突然懂了,黄金并不是四族的流通货币,大唐是银本位国家,黄金虽然可以交易,但大都是用来打造首饰玩物,很少有直接用黄金来消费的。银子不能给,十万万两太多,但是黄金可以。
可蔡道苦笑道“千岁,我们国库中没有多少黄金了,雪族恐怕不会答应。”他们不可能拿白银换成黄金来给,那样没有意义,他们只能用现有的黄金支付。
八王笑了笑,他道“我们没有,百姓有。不但有黄金,还有玉石珠宝。”
“千岁!”包争又惊又怒,大叫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百姓来给?这不是逼他们……逼他们……”他想说“造反”,可终究没有在李磊面前说出来。
他不好说,八王却不在乎,他道“造反吗?就是为了不让百姓造反,才出此下策。我们不是问百姓要,是国难关头,国库空虚,雪族使臣咄咄逼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向百姓募捐。我们不强求多少,但我相信大唐的子民,必然都是忠义之辈。”
蔡道点头微笑道“千岁这是要凝聚我大唐民心,让百姓都在捐赠之中,心存耻辱,让他们知道,外族辱的不仅仅是我大唐的朝廷,还有整个大唐的百姓。”
沈科也点头道“此举乃是分化矛盾,每一个百姓都捐赠了,他们就不会把愤恨直接放在朝廷身上。只是,毕竟只能是一时之对策。”
“哎!”八王长叹一声道“秦槐此计,没有一世之解。若论心机,我以前赢不了他,以后也赢不了。”他们,都是知道秦槐是要干什么的,可这正是此人可怕之处。知道,又能如何?
包争恍然大悟道“千岁是要用拖延之法?难怪不给白银,不然国库骤然空虚,拿什么抵抗外族?可……可那为何还要答应赔款?”
蔡道看了他一眼,道“不答应,乱的更快。这是死计,没有留下生门。除非……算了,没有除非。”他想说除非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刺杀秦槐,可是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可能办到。
秦槐必然不可能出雪国,否则就算他心机在深,也必死无疑。可他不出雪国,如何杀他?若是派许多大儒一同前往,便是直接开战了。若是只派一人去,杀了还则罢了,杀不了,岂不又要赔款?
其实若是硬要牵强说来,办法还有很多。比如,何宋三想的那样,有人在秦槐之前入文脉。可是他们知道,自己恐怕入不了,中原的大儒们,包括世家子弟,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入文脉,连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那不是一个凭借文能多少就能进去的地方。
天下大儒虽然多,可是从古至今几千年,能入文脉的有几人?不用说成圣人,就算是英魂,又有几人?圣庙的牌位密密麻麻,可是放到几千年的时间和人口基数之中,便是凤毛麟角了。何况那些牌位中,还有很多人并不在文脉中。
八王突然想到了一篇文章、几首诗文、一个身影,可是又摇了摇头,心道“他只是个文生而已。”没有人会把天下江山作为赌注,压在一个文生身上。
宋三的身影在他的脑中转瞬即逝,然后八王站起身来,他道“不单是百姓,所有皇族、大臣、世家,都要出钱。”
李磊也站起身,双拳紧握,语气却平静而镇定,他道“皇叔,把朕的龙椅熔了吧,。”
“什么?”所有人顿时大惊,包括八王在内,一躬到地道“臣等万死!”
李磊看着他们,笑道“传朕旨意,一日不踏平雪族,我大唐之天子,便一日便坐木椅上朝。让天下百姓世家知道,朕,没有忘记国耻。都起来吧。”他平静的看着众人起身,微微一笑,点头道“诸位爱卿都是我大唐忠良,朕岂肯让你们独自背负千古骂名!”
下面的几个大儒,一个个眼含热泪,蔡道更早已老泪纵横。他们知道,眼前的李磊,这位大唐当今天子,或许永远不可能和他的先祖李升一样,横扫六合八荒,成就盖世伟业。但,他是仁义之君。
“我大唐之孙仲谋也!”八王叹了口气,似是赞扬李磊能守祖业,也同时是在遗憾,为何李磊只是孙权,不是曹操。他又想到了秦槐,心中暗道“你就这么想做曹操么?难道以你的才华,都不敢放手一搏吗?进入文脉,真的这么艰难吗?”
“陛下,可以召见雪国使臣了。”八王微微躬身,而后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