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瑶羡慕道“哎……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宋三看着她的样子,好笑道“只有提起同文的时候,你这只小凤凰才像个女孩子嘛!”
庄瑶没有否认自己对司马同文有好感,但还是叹了口气道“可是……一个人从生下来,就注定要嫁给另外一个人,这种感觉,不好呢……”
宋三看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一颗泪珠从香腮滑落,她是在哭什么的?哭自己是个女子吗?哭自己是亚圣世家的女子吗?仅仅只是在哭自己吗?
这是相思泪吧?
庄瑶想起了自己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司马书的情景,那个还是小屁孩儿的司马书,指着自己问他的父亲道“爹,这就是我媳妇吗?”他的父亲笑而不语,他就跑到自己跟前看着。
庄瑶永远记得司马书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当时抱拳拱手,对自己说“司马书,见过娘子。”
那时候,庄瑶觉得,他们前世应该相识。
庄瑶缓缓站起身道“学生送老师件东西吧。”
宋三诧异的看着她,笑道“你已经给了我一块木牌了。”
庄瑶笑道“那是给师娘的,接下来才是给你的。”她说着从纳囊中拿出了一架古琴,递了过来。
那琴是用梧桐木做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但那流线的琴身,却显得古朴厚重,而在琴尾处,有烧焦的痕迹。
“焦尾琴?”宋三惊呼一声,讶然的抬头看着庄瑶。
庄瑶笑道“怎么可能,焦尾琴当然在蔡家了,老师看仔细了,是仿造的。”随即又叹息道“哎……是诸葛家那只小乌龟做的。人家蔡邕当年,是看到有块木头在烧,听到噼啪声悦耳,才去踩灭了做琴的。他却把好好一块木头,故意给烧了,你说他是不是傻?蔡邕活着,非打死他的。”
宋三听她的语气,心中暗暗苦笑,诸葛家那位看来也是喜欢庄瑶的。庄瑶之前心中可能还有些无法决断,但今日似乎已经有了定论了。自己,似乎有些对不起“诸葛家的小乌龟”呢。
“噔……”一声轻响,宋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果然好琴。这……算是拜师礼么?”
庄瑶却笑道“不是,是给好朋友的。”
宋三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朋友收下了。”然后他盘起腿,把琴放在腿上,道“那我也给好朋友弹一曲吧。”
《广陵散》的琴声一点点响起来。
是欢快,一种天地自然的欢快。庄瑶听到了水滴在山涧的声音,听到落叶铺满森林的土地,听到几只鸟振翅起飞,听到一只狼戏耍野兔……
没有阴谋,没有愤怒,没有什么读书人的不屈,只有天地间最纯粹的声音,快乐的声音……
宋三弹的,是《广陵散》,不是《聂政刺韩傀曲》……
宋三喝的多了,技法也不甚好,甚至在庄瑶看来,就只是一个初学者一般的笨拙、认真、谦恭,不是在讲述,而是在聆听。
但是庄瑶看着月光下的宋三,双目微闭,两臂抑扬……她却觉得,那时的嵇康,应该就是这么弹琴的。《广陵散》也应该是这样子才对。
……
边关的月,自来都要明亮些。当然,也更冷些。
北地的第一场大雪,已经下过,厚厚的铺在地上。冰川城下,雪化红泥,雪族人的血,和中原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开了。
高圆儿一身轻甲站在城墙上,疲惫却坚定。她手里,是一把还在滴血的刀,脸上的血污粘住了散乱的发丝,寒风已经快要把她身上刚刚沾染的血迹吹干了。
这已经是雪族人今日第三次攻城了。赔款,只是保证大雪王们不会进入中原闹事,但是和战斗,没有丝毫关系。
从最初看到人头落地时候的哭泣,到现在,带着一身血污欣赏月色,高圆儿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她把刀在衣襟下摆擦了两下,收回了刀鞘。然后从腰间的纳囊中,拿出一支竹箫。月光如水,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发丝飞乱,站在城墙上,吹动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