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盯着眼前地上的那一块用塑料袋装着的肉，傻眼了。赶紧举起手电筒急忙向四处照了照，还是没有发现吴九一的身影。

青鸟心里有点发慌，也有点害怕。

拿起地上的肉进了家，走到院子中间，不停地向四处照着，青鸟这才留意到，有一排脚印从大门底下一直延伸到堂屋门口，很明显是有一个人进了屋。

会不会是吴九一，青鸟也知道多半是他。但是这大半夜的，自己并没有看到吴九一进来，青鸟还是有点害怕。生怕家里进了贼，不敢吱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前，看到门边墙根下有一根木棍，就拿在手里壮胆，用手电筒对着门照着。

青鸟用木棍推了推门，门轻轻地开了。青鸟向里面照去，来回照了两三次，终于发现吴九一正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

第二天中午，青鸟看着吴九一一个人在饭桌上吃着肉，那是自己送节的肉，被吴九一昨天醉酒要了回来。现在吴九一正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不时得喝一口边上的白酒。

青鸟看着桌上碗里的肉，实在是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半碗面前的米汤，然后就坐在那里默默的发呆。

一年之后的一个傍晚，天空阴沉沉的，云层越积越多，也越积越厚，有如一张黑色的大布罩住了天空，大有席卷一切之势。

此时，吴庄田地里，一个上身穿着浅蓝色短袖衬衫的妇女正忙着用镰刀收割大豆，在她身后倒下一片的大豆杆不难看出，她早已干了多时了。汗水顺着太阳穴一直流到下巴然后滴在田里，消失在脚下，上衣也早就湿透了。她却全然不理会这些，还是不停的干活，大有不干完誓不罢休的架式。

远处，一个人影急急地向她跑来。

“青鸟···青鸟！”正在干活的这人听到声音，直起腰来，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待到看清来人时。

“二···婶，啥···事？”

“青鸟，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啦！”

青鸟听说家里出事了，也没来得及问，撒腿就往家跑。跑到田边上不料一脚踩空，趴在了半米深的小沟的边缘上。右腿的膝盖碰到了小沟的侧壁上，疼得青鸟咬着牙呻吟半天。青鸟用手揉了揉，从小沟里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尽管膝盖疼痛难忍，青鸟还是跑得飞快，但速度已明显没有先前快了。田里的大豆不管了，镰刀也不知在何时离了手。此时雨点已经打在她的身上，一滴，两滴，转眼间已是倾盆大雨。

青鸟老远就看到自家的门上趴着一个人影，再一细看原来是小峰。青鸟冷不防的吃了一大惊，大门内可是铺的水泥板，要是掉下来那可要摔出个好歹的。

青鸟跑到近前，极其小心的用钥匙打开锁，生怕儿子从门上掉下来，又谨慎的将另一扇门慢慢的向里推开，然后又迅速的转过身一伸手抓住了儿子。当青鸟将儿子从门上抱下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惊魂初定的青鸟抱着儿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到颤抖的心慢慢恢复平静。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脚凉凉地，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布鞋不知在何时何处跑丢了一只，索性也把另一只鞋踢到了一边的墙根下。

“你咋上去哩？掉下来可咋办！”青鸟严厉的训斥着儿子。小锋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待雨小些时，青鸟抱着儿子穿过院子进了堂屋。

刚进堂屋的青鸟发现屋内的正中间有一张凉席，上面趴着一人，正看着小说，完全没觉察到青鸟的到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鸟的丈夫吴九一。原本情绪刚刚稳定的青鸟，看到此景一下子变得怒气冲天，抱着儿子就嚷开了。

“看看看，就知道看，你说你这一天天能干点啥？儿子在大门上哭的这么大声，你没听见啊？”积压在青鸟内心中的不满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吴九一听青鸟说完这些话，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极不厌烦的甩出一句：“不是有你个孬种吗？这小事还要我管？要你干啥？”吴九一说完继续低下头看着小说，不再理会青鸟。

青鸟看到吴九一这种态度，再加上吴九一刚才说的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儿子是我一个人哩呗？你不是他爹啊？全要我一人管，地里的庄稼你也不管，还要不要了？”青鸟说着放下了儿子，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到吴九一的前面，愤怒地一把扯过书来。三两下就把书撕成了几半，一甩手“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正好甩在了吴九一刚仰起的额头上。

“看看看，我让你看！”

吴九一这下可不乐意了，被青鸟的这个举动激怒了。“蹭”的一下就从凉席上爬了起来。“啪”的一声，一个响亮地巴掌打在了青鸟的脸上，准确的说是打在了青鸟的左脸上。整个过程吴九一没说一句话，更没犹豫。青鸟用左手捂着发烫生疼的脸，心里想着反击，但是两只手却动也不敢动了。

“孬种！反了你还，管不了你了是不？胆子大了，敢撕我哩书，揍不死你！”吴九一捡起地上的书，“哎呀，这可是我租哩，咋还给人家？孬种。”吴九一嘴里边骂着还心疼地边用两手拼着书。

“你说你一天天哩，看这没用哩武侠小说有啥用？地里活全我一人干，回来还得做饭，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青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可能觉得哭的声音太小，或者威力不大，继而改为号啕大哭了。

小峰看到母亲哭了，很害怕。跑到青鸟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也哭起来，青鸟蹲下抱着儿子，娘俩拼命地一起哭一起号。

吴九一看到青鸟这样，火气本没有消去。看到儿子也加入其中，狠狠地把书扔在了地上的凉席上面，穿上拖鞋就向外走去。

“孬种！”。

吴九一只在堂屋门口停顿了片刻，就闯进了蒙蒙的细雨中，消失在拐角处。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吴九一出去还没有回来。青鸟有些倦了，想睡觉，却又不敢睡，毕竟大门没锁，吴九一出门未归，心里总有些担惊受怕，如坐针毡，不知不觉的就闭了眼。

屋内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夜深人静，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进了青鸟的家门。

青鸟正在屋内的床边侧躺着，完全不知道家里进了人。

吴九一摇摇晃晃地进了屋，青鸟知道他又喝醉了，这两三年的经历已经让青鸟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渐渐的习以为常，连眼都没睁自顾自的睡着。

虽然闭着眼，青鸟也能感觉得到吴九一在屋内的一举一动。吴九一进了屋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灯，只是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抽着，喘着粗气，不时地叹一口气，不多时，向后一躺，就没声了，接着便是打呼噜的声音在屋内一声接着一声。

青鸟渐渐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觉得屋内越来越热，还有点呛人。青鸟睁开眼，就发现屋内燃起了大火，床上的被子全都烧着了，而着火的位置正是吴九一躺着的地方。吓得青鸟失声尖叫了起来，急忙从床上下来，鞋子也顾不得穿了。

“九一，九一，快起来，着火啦！”青鸟在吴九一躺着的地方大声地尖叫着，同时用双手慌乱地去拍打睡着的吴九一。因为青鸟看到吴九一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着了，青鸟对着吴九一又拍又打的，但仍然没有把吴九一给叫醒。屋内已经充满了浓浓地烟雾，直呛的青鸟不停地咳着，眼睛也睁不开了。

“九一啊，你起来，起来啊，你喝正些酒干啥啊！”青鸟哭了。

屋内的火苗越来越大，青鸟模糊的双眼只眯成一条缝，眼泪直流。看着着火的吴九一，青鸟没有办法，只得拉着吴九一的双腿向外拖，但是吴九一却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一样，纹丝不动。任凭青鸟怎么用力的拉，使劲地拽，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眼看着吴九一身上全是火，青鸟绝望了。坐在了地上，哭喊着。突然间，青鸟听到小峰的哭声。这才想起来小峰还在床上躺着，“蹭”地一下爬了起来，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好在知道小峰躺在自己刚才睡的位置里面。所以就急忙摸了过去，火刚烧到小峰的身边，青鸟摸到小峰就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把小峰上衣的火苗拍灭，来不及多想接着就向屋外跑去。

刚跑出里屋，就听到吴九一的惨叫声。

“啊！疼死我啦！疼死我啦！青鸟啊！疼死我啦！”吴九一终于被火给烧醒了，正在不停得在床上来回得打着滚惨叫着，但是身上的火越来越大，远非青鸟一已之力就能灭得了的。

刚跑出里屋的青鸟听到吴九一叫她，把小峰放在外屋的沙发上，又转身向里屋跑去。但是屋内的浓烟正在向外滚滚地冒着，还夹杂着火苗，实在是冲不进去。小峰吓坏了，不停地哭着。

“九一啊，你出来啊！九一，出来啊！”青鸟一屁股坐在了里屋的门外面，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希望吴九一能自已爬出来。

但是，回答她的，只有吴九一的惨叫声，痛彻心扉的惨叫，一声响于一声，对于青鸟，那声音就像一把刀子正在扎她的心。

“青鸟啊！疼死我啦！你个孬种不管我啦！”。

青鸟在门外听到吴九一的惨叫，心也疼的要命，难受极了。

“你出来啊！出来啊!你喝正些酒干啥啊!出来啊！”

“疼死我啦，青鸟你个孬种不管我啦！”吴九一还在里面不停地惨叫着。

青鸟听到吴九一的叫声，心有如刀割般地疼。里面的火越来越大，正在向外面的屋子蔓延。

“疼死我啦！青鸟啊！你个孬种不管我啦！你跑啦！”

“九一啊，你出来啊，我进不去，你出来啊!”

“你个孬种，不管我啦，疼死我啦！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疼死我啦！”。

青鸟很想跑进去把九一拖出来，但是她实在是进不去，绝望地眯着眼含泪抱着小峰向着堂屋的门口跑去。眼看着就要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

突然，那门“咣”的一声被人给撞开了，被撞开的门分别撞在了两边的墙上，一块玻璃被震得烂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崩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从外面窜进来一个黑影，正站在门内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