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微勾,显然没有了先前那般强烈的怒意,更像是一只已然餍足的狮子,围绕着猎物戏弄罢了。
“王北卓,”皇帝的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兴致,“沈将军说他,不认识你啊?”
王北卓心尖儿一颤,心里明白接下去便该提那地契的事儿了。
只是沈小姐已然捏住了自己妻儿,还让自己按原计划构陷,这自然是有万全之法应对。
如此一想,王北卓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还能留多久。
“启启禀陛下,”王北卓觉着自己舌头仿佛打了结,“当时沈将军让草民运作铁矿之时,铁矿依旧在沈将军名下,若若是能细搜一番国公府,必能找到地契。”
铁矿?地契?
沈言珏一皱眉,猛地转头,严厉的目光直直射向了王北卓。
虽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只听这少许说辞之间,便已尽是诛心之言。
“什么铁矿?你在胡说什么!”沈言珏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杀神,一怒之下,由内而外的杀伐之气,震得原本就心虚不已的王北卓不停地哆嗦起来。
不止是王北卓,在场的多数朝臣都被这一声震怒给吓了一跳。
倒是皇帝,安坐龙椅之上,左拳撑着太阳穴,歪着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戏。
王北卓虽是怵得紧,可只有一想到儿子媳妇儿还在眼前这个杀神的宝贝女儿手里,便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王北卓又是害怕又是愧疚,不敢直视沈言珏,只得硬着头皮朝着皇帝坚持道,“有无地契,一搜便知!”
言罢,便重重磕下头去。
皇帝冷笑不减,嘴上却是佯作为难道:“沈将军为国为民,可谓鞠躬尽瘁,又是个位列国公的重臣,如何仅凭你一己之言,说搜就搜呢?”
“陛下!”沈言珏接话道,“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愿意一搜,以证清白!”
王北卓冷汗直冒,天还未回暖,他此刻却已是一身的汗。
“如此,那便委屈定国公了。”
皇帝嘴上说着委屈,面上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不住。
“周正,”皇帝侧了侧头,对身边最信任的贴身太监道,“那就你,带上几个小太监,给朕跑一趟。”
“是。”周正收了口谕,自然是转头便去纠集人手了。
下面的大臣皆是一愣,这么大的事儿,不成立个三司会审也罢了,就叫几个太监去搜国公府?
皇帝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
沈言珏也是没想到会是这般,但天子之言,一言九鼎,万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故而也就是怔愣了片刻,没有多说话。
“这个,”皇帝随手指了指跪在御书房青玉方砖上的王北卓,“关进天牢。”
王北卓的头一直叩在地上一动未动,听得皇帝对自己轻描淡写的处理,只默默紧闭了双眼。
我王北卓,完了。
片刻便有御前侍卫,把王北卓架了下去。
王北卓宛如一块破布,毫无生气,由着侍卫架着自己,已经是心如死灰。
皇帝却是丝毫没有管接下来任何摊子的意思,伸手又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半晌,抬了抬眼,看着下头跪着的一片大气儿不敢出的众臣,似是才意识到般,问道:“众爱卿怎么还跪着呢?要不随朕去国公府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