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灵这回是彻底坚持不住了。
她双腿一软颓然坐倒在龙椅上,气得指尖冰凉。
感到背后阵阵寒意袭来,伸手一摸才发觉,冷汗早已出得透了。
看来,自己远没想象中的那么能干。
胡灵灵一度以为,男人能做的事情自己也都能做好。
以弓马骑射而论,她曾在西林园的法流堂内一箭命中针孔大小的鹄的,又曾在鸡头山上射中象牙雕琢的纤细发簪,武艺堪称不凡。
夸耀一番后又令群臣一一试射,对数射未中者罚以重金。
那时自己大权在握、生杀由我,弯弓纵马、挥斥方遒。
真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光啊。
嗯,春风。
只要自己流露出一点‘春意’,陇西李氏、荥阳郑氏、仇池杨氏,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小鲜肉就会巴巴的送上门来,任自己在床榻之间纵情欢愉。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一个死了丈夫又正值妙龄的妩媚女人,一旦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又怎么舍得就这样放下?
病急乱投医,她只能向身边的大宦官刘腾连使眼色,催他想主意。
刘腾善于体察人主颜色,从孝文帝当国时起的多次政治投机让他的官位如芝麻开花一样。
在元恪驾崩后波谲云诡的斗争中他始终坚定的站在元诩母子一边,胡灵灵借着他的力量扳倒了许多强劲的对手。
当然,他得到的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的。
如今的他,是胡太后跟前数一数二的红人,炙手可热身兼多职。想要巴结讨好太后,必须先经过他。
太府卿、崇训太仆、金紫光禄大夫、大长秋卿、卫将军、仪同三司,哪一个职位不是举足轻重?
从宫廷戍卫到军马采购,从皇族的饮食起居到前朝的官员升黜,无一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想想看,一个出生在南兖州谯郡普通人家的穷孩子,一个因为犯罪被阉割了的宦官,现在已获封长乐县开国公,拥有一千五百户的食邑。
换句话讲,这一千五百户百姓劳作一年的所有收入不必上缴国家,统统属于刘腾自己的私人财产,归他全权支配。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所以二人早已是一根线上栓着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
刘腾扭过头瞅瞅殿上这几十个手里抄着家伙的蠢货,都目瞪口呆的,显然已经靠不住了。
鲜衣美食供养了好些年的‘勇士’,居然就是这么个成色。
被小东西胡诌八扯三言两语的就都给吓傻了!
自己在宫外还豢养着那些虎贲军肯定比这帮杂碎强!
老子真是瞎了眼喽!怎么就放了这么一堆废柴在殿上?!
可事到如今抱怨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远水不解近渴啊。
刑余之人虽然胯下少了二两肉,但好歹也算半个男人。
关键时刻刘腾表现得可比胡灵灵镇定多了。
他瞪着一对母猪眼在人群中快速的搜索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咬了咬牙,这个大圆球从御阶上直奔清河王元怿滚来。
滚到元怿近前双膝跪倒,搂住他两腿放声大哭。俯仰之间动作猛了,不禁有些喘,肥腻的胖脸上立刻就堆满了亮晶晶的眼泪和鼻涕。
“王爷,您可要救救太后娘娘啊,”大圆球从元怿膝上抬起头,“真儿现在全指望着您啦,”大圆球哭得惊心动魄,顶上戴着的貂蝉冠歪在一边也全然不顾。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元怿现在推也不是踢也不是,看看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本就五味杂陈的清河王一时之间尴尬已极。
刘腾‘真儿’二字一出口,这种尴尬更是瞬间达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