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没法和薛孤延解释,元诩决定打岔。
于是小胖墩背向傻大黑抬头看看天,“怎么晚饭还没送来?”在一旁正和蒋欣讨教水龙原理的侯详闻声俯身答道,“回禀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催过了,回来的人说宫里的肉菜都已经用尽,现在城里又米价飞涨,臣父正在联系广平郡、林虑郡、黎阳郡、中山郡的郡守,由他们任所的公仓内向洛阳火速调运呢,”这侯刚说话时仍旧不卑不亢,和那些视自己为神明的愚民截然不同。
小胖墩很欣赏,但同时也有些许失落。
还是没法骗倒所有人,虽然自己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
“哦,”元诩应了一声,“还是再催催,质量降低一点也没事儿,干饭做不成就换成粥,管饱就行,但最起码得及时啊。”
“是,陛下,”侯详转身就奔着一匹马走去,他准备亲自回宫和父亲转达,“等一下,”小胖墩叫住了他,“你……那个,你和夫人……还好吧?”
“…………”侯详一脸懵逼。
“朕的意思是,呃……你的父亲是老臣,老人家做菜很好吃……朕,朕希望他家庭和睦。对了,就是家庭和睦,还有那个,子孙满堂,”元诩也觉得有点尬,但是他更想知道元叉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像史书上记录的那样,是侯详的妻子。
对元叉,元诩其实没有一丝好感,只是单纯的利用罢了。
到目前为止史料上的记载多数都是靠谱的,只有一小部分有细微的出入:而从史料上看,元叉身上真的一个优点都找不出来。
就拿现在来说吧,洛阳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都亲自上阵了,这人身为领军将军,是军方真正的实权人物,迄今为止还没露面。
“你和江阳王老王爷相处得如何?”见侯详还是没回答,元诩又换了个角度。
“岳父大人对我很好,”侯详回答得中规中矩。
“嗯,那你去忙吧,”侯详恭恭敬敬的敲击胸甲向元诩行礼告辞,叫过一队军士出了寺院向皇宫策马而去。
“这人少言寡语稳重踏实,办事很让人放心,”小皇帝望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只可惜,你是元叉的妹夫。”
“和他走得太近的人我是不可能重用的,除非……”
“陛下,您、您有空吗,”以蒋欣为首的一大帮‘工程技术’人员见元诩好像挺闲,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繁星,个顶个的迷弟脸。
“请问陛下,‘真空’二字是何意,”柳俭胆子挺大,抢先问道,“听侯刚大人说,这些图纸您只画了一晚上?如此复杂精细的图纸,真的是您一个人画的?只用了一个晚上?莫非真如众人所说,您、您……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明?”
“陛下,为什么这图纸上面备注说‘储水超过十立方米的水龙,水箱底部必须做加厚处理,或者改用铁料制器’呢,我说‘立方米’肯定是计量单位,蒋大哥说不是。还有,这个‘帕斯卡’又是什么……”没等元诩开口,郭安兴又一连串的问道。
‘神明你妹啊,’元诩心里有些尴尬,深知自己脸皮的厚度仍然有限。他望着这个小伙子的头,“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头发就白了这许多?”
“回禀陛下,臣要替这几位同僚请功,”蒋欣跪下答道,说着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不仅是臣自己,为了按照您画的图纸尽快制出合格的、足用的‘消防器材’,柳俭、关文备也都白了头发,”柳关二人对视了一眼,也神情肃然的摘下了蓝缎幞头。
“好,好,”元诩见状,连说了两声‘好’就说不下去了,他哽住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被楚兵追杀到昭关的伍子胥一夜之间熬白了头,从前自己还一直觉得不科学。
缓了半天,调整好了情绪,小皇帝将袍袖整理了一下,手板绷得平而且直,放在两侧大腿边,深深的向四人鞠下躬去,“朕,代这洛阳城中的每一个百姓,感谢四位大匠。”
“感谢你们,还有和四位一起连夜操劳的诸位鲁班贤徒,朕,感谢大家为挽救洛阳城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蒋欣吓得连连叩头,柳俭等人也慌忙跪下跟着叩头。
元诩有些气,“都起来,”拉这个一把不起来,扶那个一把也不起来,“都给朕起来!”
蒋欣官最大,是匠作监的一把手,也只有他还敢说话,“陛下……这可折煞臣等了,”激动加上惶恐,他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