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的犊车声由远而近。未几,一辆白铜装饰的障幰车缓行而止。掌车的刚一跃下辕驾,就见门口侍立的馆役点头哈腰地迎上来,接过掌车手里的驭鞭,将犊车牵往别处安顿。
此时不过酉初。目之所及,花灯结树,千枝袅袅,将一处幽庄烘托得恍似月宫。门屏上一方额匾,上书“听梅馆”三个字。又闻得里间人声哗然,丝竹轰鸣,熏人欲醉。
张慕仪在馆役的引领下,直往二楼而去。
凭栏一处雅座,玉兰生香,帷幕密垂,而座中仅陈一几、二席而已。清致非常。
未几,一女娥施施然独来。女婢便欲通报,但被她示意制止。但见她双鬓乱垂,钗钏斜坠,脸上铅红化晕,醉眼流媚之间,饶是一派嫣然之态,其姿其容,人见尤怜。又见她缓然上前,施一万福,莺声道:“少郎万福。妾乃梦瑶。今夜得会,乃此生之幸。惟愿暂且侍奉少郎左右,不知少郎是否介怀?”
“美人狭坐于旁,求之不得。但今日倜傥咸集,如若美人独占,只恐旁人忌妒。姑娘请随意落席便是。”
梦瑶道了声喏,应言分席而坐。
一应酒具茶点亦陆续呈列席间。
美目流眄之间,梦瑶已将一盏琉璃推至张慕仪面前,盈盈道:“此乃波斯贾人贩运而来的葡萄美酒,本欲销往京都,卖个好价钱。然此人好赌,后来索性将一马队的葡萄酒抵为赌资。不出所料,便又输得精光。他哈哈一笑,转身便回了波斯。是以,今夜方能饮得如此佳酿。”
张慕仪微微一笑,拿起杯盏,品了一二,只问道“此间皆是何人?我观楼下锦筵长设,少年美姝列坐其间,人人服饰鲜明,意气轩昂,高谈论理,洒落非常,可谓一场盛会。莫非众人是为较文章,结诗社而来?”
梦瑶道:“非也。诸少郎乃是为碧鬟红袖而来。”
“何人有此排场?惹得少年书生纷纷折腰?”张慕仪略有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