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侯爷府周围的住户,都在前几年迁徙而空。”白砚之立于屋顶,眺望着那连绵的破屋荒草,神色凝重:“今日前去打探了一番,说是……每年寒冬,老弱病残者皆会在岁末的子夜死去,且时间异常的一致,百姓不明其中缘由,自然觉得这城北一带乃是不详之地……”
惜竹望着屋顶上衣袂翻飞的白色身影,愈发地觉得这道士不简单,莫非他果真是来此降妖除魔的?可若是妖邪之气,以她的敏感,必然是能够感受到的。
而这里,除了天上乌云多了些,地理位置荒僻些,气候阴凉些,好像也并无其他异常之处。
“那么你想说什么?”
白砚之忽然蹲了下来,扳开一块屋瓦,专似在打探什么:“贫道是想说,此地不宜久留。”
惜竹仰视着屋顶:“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我发现这屋里的器皿宝饰个头都太大了……”白砚之说着又扳开一块瓦。
“器皿宝饰……有什么问题吗?”
“不,就是咱们走的时候,带不走。”白砚之抚着额头道:“可惜了,这么多的宝物……”
“?”
“诶,这周遭死人太多,不能多待,待你拿回了伞,贫道也吃饱喝足后,咱们就捞点银钱赶快走吧……”
“……”
翌日,便是郡主出嫁之日,而侯府却一派安宁,听萧沉桑说,这出嫁的酒席是定在城中,所以侯爷府并不会有什么人。
惜竹并没有见过人间的嫁娶之礼,出于好奇心,早早地便赶来看着萧落梳妆打扮,彼时的萧落,正面无神情地坐于镜子前,对镜梳妆,描峨眉,点绛唇。
如瀑的墨发挽成了一个云鬓,鬓上戴着金色镶红珠的头饰,着一身红色绣牡丹花金团的红色嫁衣,几缕阳光斜斜入了窗户,散在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光晕。
本是天资美人,如今这么一打扮,惜竹也痴了眼。
萧落临行前拜别萧沉桑,从头至尾,未言一语,只是她心里流溢而出的哀凉,惜竹感受得真真切切,待她凤冠霞帔地上骄,惜竹回头看了眼萧沉桑,只见他正站在挂满红彩的门檐下,着一身与当下季节格格不入的雪白狐裘,眉目平静。
新娘上骄,骄夫抬骄而去,远处的街市一派喜庆和热闹,只是这座孤宅,仍是那般凄寒。
“骨伞,请姑娘随我去取吧。”萧沉桑转了身,轻轻的叹息中,像是放下什么沉重的东西。
惜竹狐疑地跟着萧沉桑的步子,候府宅子里的幻影却是交叠得更为浓重了。
“沉桑公子……”惜竹紧随萧沉桑身后,虽然说是拿回骨伞,她的目的也是达到了,但终究难掩好奇之心,本是想问他是喜欢萧落么,却问成了:“你……为何要将萧落嫁给那么一个凡俗之人,她明明不愿意。”
萧沉桑回头望着惜竹,脸色苍白,眉目淡漠,愣了片刻:“凡俗,不好么?”
惜竹怔了怔,竟无言以对。
“能陪伴她一生,照顾她,凡俗也是好的,你也知道她的眼睛……”萧沉桑轻轻推开那扇木门:“那俞子言,虽是平民出身,却是难得的将相之材,亦有君子之风,嫁给他,落儿会幸福的。”
惜竹一时愣住,觉得自己好似是误会了什么,原来萧沉桑一直是为萧落考虑的吗?是因为他的病重,不能照顾她,所以才出此下策么?
惜竹刚踏进屋门,那架上的象骨白骨伞就剧烈晃动,旋即一跃而起,朝着惜竹飞来,惜竹一把握住,心道不愧是阿娘贮存了千年灵力之物,分别这么久,还是认主的。
“自姑娘登门的那一刻,这伞就一直颤动,在下便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来了。”萧沉桑手抵于唇,轻咳一声:“姑娘答应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