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栋静静地躺卧在地上,任凭周遭的人议论纷纷:
“……到底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秀才,竟做出了这等悖逆之事!若传了出去,岂非令全云城的读书人蒙羞?”
“正是如此!程家乃云城的第一大姓,万不可轻忽放过此人!依老夫看来……”
“肃静肃静!先听听长老们如何说话!”
耳边嗡嗡的人声对程栋而言全然已经变成了噪音,那位被众人寄予厚望的长老又说了些什么,程栋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只有一股尖利的声响在脑袋里窜来窜去。终究,程栋凄然想到:闹到了这种地步了,却还有谁会来助自己?
…………
程家宗祠外面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几个女人正密切交谈。方沁湄注视着程玉燕,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膀和手,目光中满是坚定:
“我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程玉燕重重点了点头,她的面色很不平静,苍白中透着隐忍的决心,下唇早已咬出了一抹血痕。方沁湄将目光投注向后方的宁妈妈,清晰地说道:
“记得,女子的武器,便是眼泪,你们是程先生最后的助力,若是你们放弃了,可能就真的不会有任何人来怜惜、挽救于他了!一定记住,用尽手段也要拖够两个时辰的时间,至少至少,给我们一个时辰!不能让他们动程先生一根寒毛,更不能动所谓的家族宗法!”
宁晓婵点头,面色凝肃,一把抓下了自己的挽发,又替程玉燕将头发弄乱,两人皆是万份狼狈的样子,双目蕴泪,便向程家宗祠跌跌撞撞飞扑了过去,发出一声长号:
“老爷!天也,冤枉啊,你开开眼,救救我家老爷吧!”
“爹爹,女儿来迟了……”
见有新的进展,程家宗祠外那群看热闹的闲人登时喧闹起来,恨不能立时就看到更新鲜的狗血戏码,难免鼓噪不已,便有认得宁晓婵与程玉燕的人去拍了程家宗祠的乌头门,喝道:
“那程秀才的家里人来了,你们且让人家进去!”
宁妈妈更不迟疑,合身扑在门扇上拍门大哭,大有要以身殉之的气势,这样的闹腾宗祠内如何也不敢置之不理,过不多时,便有人来开了门放了两个女子进去。
方沁湄见她们闪身入内,立刻转身奔向知府府的后院位置。
…………
大杂院,丁家餐馆门口,丁香儿正自携着一个提篮走向黎家,猛一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她不由一怔:眼前那妇人莫非是方嫂子?立时紧走几步跟随其后。
丁香儿闻听碧池婶婶言说闲话之后,反比起以前要更粘着黎江,她年少好强,哪里肯承认自己不如方沁湄呢?只认作是方沁湄用了些狐媚手段招引了黎江,故而今日她格外打扮了自己一番,头发梳得溜光水滑,插了两朵木槿,选了件青莲色的坎肩,腰带束得紧紧细细的,脚下也踩了绣花鞋,觉得今日自己十分好看,端的是自信心满满。
见方嫂子匆匆走入大杂院中,竟是毫不避讳地走向了黎家,丁香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怒气:这方家母女,可真是老的小的都不要脸!
她立刻高喊一声:
“江哥哥,黎伯母,香儿来送饭了,今儿可都是你们爱吃的菜式呢!”
故意将脚步踩得重重的,向着方嫂子撞了过去,惦记着要将热菜汤菜汁泼洒到她身上。
方嫂子却是做惯了活儿的人,身手灵便,早一个转身闪了开去,兀自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