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文深一声令下,码头上响起了阵阵喊杀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刚才还静若处子的赵在渊和其身后的柱子,一前一后跨步前冲,袭向鲁文深,在聚义帮一群帮众刚刚动手的瞬间,伴随着几声拳拳到肉、骨肉相撞的闷响,鲁文深已经被柱子按到在粮堆上。柱子左手扭着鲁文深的胳膊,右手拿着一把匕首顶在其勃颈上,鲜血已经沿着锋刃流淌出来。鲁文深感受到了勃颈间的冰凉和疼痛,他都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流过血了。早年火拼争地盘的时候,即便浑身是伤,他也是豪气冲天的。可是现在,当他感觉到他的生与死,对方连一秒都不想多做考虑的时候,他怕了。多年的纸醉金迷让他留恋不已,生怕再无机会消受。
“都停手!”鲁文深喊道。
华武军的近卫营和一营一众与聚义帮众人眼见就要挥刀相向,短兵相接,最后变成了持刀剑对峙,但是这些黑道散兵哪里有这些战场厮杀过的浴血战士的气质,只是眼神的碰撞就让聚义帮一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赵在渊低头看着鲁文深,认真地说:“鲁帮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昨天我说一千两银子买二千石粮食不假,但是我可没说是从你手上买,我觉得这些粮食不归你,而是应该归属那些迫于无奈卖给你田地的百姓。你说,对么?”
鲁文深这才明白对方的盘算,被耍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他恼羞成怒道:“你他妈耍我!你……”
话还没说完,柱子啪啪几记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放老实点!再敢出言不逊,叫你从此永远闭嘴!”
鲁文深拼命地扭头盯着赵在渊,恶狠狠地说:“这么说,你是要替那些人讨个公道了?这天下的好人这么好当么?”
“好人从来都不好当,但是这世上最怕没有一个好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好人能当的过今天么?”
“哦,看来你还有后手啊。”
鲁文深冷笑一声,说:“难道你以为我会只有这点手段么?乱臣贼子那是与天下为敌,你以为你能跑得掉么?放箭!”只见聚义帮中一人弯弓射箭,一枝带着红色丝巾的箭支伴随着破空声向天上急驰而去。几乎是同时,除了嘉陵江方向,其他各个方向都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脚步声,小半刻钟的功夫,一列列身着军装步伐齐整的部队就已经围了上来。
那鲁文深说道:“现在外面足足有八百名府兵,你是插翅难逃。我劝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对我如此态度,那就再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叛乱谋逆是什么罪过,你不会不清楚吧?”昨日在鲁文深拜访县令的时候,他就给出了足够动人的价钱让县令以平昌县有反贼出没的由头从平昌县的上级随州申请调兵。随州折冲府随即点了八百府兵连夜赶到平昌县,按照鲁文深和县令的谋划埋伏在码头附近。鲁文深的计划是,如果对方只是虚张声势,自己二百余人的帮众就收拾了这些人,然后一斗米不用出就把钱赚了,还立下了镇压反贼的天大功劳。有了这次的功绩,今后自己的生意将会得到更高层次的支持,整个随州的黑道都被自己掌控也指日可待。即便对方有些能耐,必须靠背后的军队出动才能拿下对方,自己能够得到的利益确实会少一些,但是也绝不是亏本的买卖,最起码粮食和钱是不会亏的。
不得不说,鲁文深确实够狠,即便现在自己的小命在对方手中,他也敢按计划放出信号。他相信只要府兵包围上来,对方就不会要他的命。一则害怕激怒官府,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只落得血流成河,无人生还;二则他相信对方应该明白,对于朝廷的军队,聚义帮的帮主实在不是有价值的人物,杀了也改变不了局面。
鲁文深的盘算也算是周全了,不过很可惜,从一开始,赵在渊就不相信在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能够呼风唤雨的帮派老大,会是守规矩的好人或者要钱不要命的蠢人。在他想方设法让鲁文深拿出全部粮食的同时,他也防着对方耍什么花招。鲁文深去县衙与县令的谋划,聚义帮的人员召集他都一清二楚。赵在渊毫不畏惧地在码头等到现在,是因为对方的计划有天大的漏洞,一是对方小看了自己的实力,二则对方想不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赵在渊没有理会鲁文深,而是爬上一个较高的地方,举目四望,只见西边阵列前,一人身着县令官服,其身边一人身着银胸皮甲。他拿上跃龙枪,翻身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径直来到两人前,其他近卫营将士也紧跟其后,赵在渊朗声道:“你们可是平昌县令和随州折冲府?”
那都尉大怒道:“大胆!你等贼子竟如此猖狂,今日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随机他就要下令开打。
赵在渊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包囊,从中取出一枚印举在手中,大声说道:“我乃当今圣上嫡子赵在渊,奉天命查视天下,铲除王伦等逆贼,扶正社稷,还百姓朗朗乾坤。你们身为此地的朝廷命官,竟然与黑道恶贼沆瀣一气,鱼肉百姓。你们可知罪?!”
面对赵在渊的自亮身份和大声质问,两人有些茫然,随后仔细观察对方手中的宝印。只需一眼,两人就已经断定,这印是真的,甚至此时两人身后的许多兵将也都交头接耳,骚乱起来。虽然獬豸宝印自制成之后再没有流落民间,但是这枚印的传说、画像、文墨介绍可就太多了,随便对照几条就知道真假。不仅如此,这么多年民间从没有出现过此印的赝品。一则此印所用的昆仑玉籽料太过难得,色泽纹路也极为罕见,想要雕刻成同样的獬豸宝印几乎没有可能;二则此印由“天工手”所制,造型和雕工独一无二;三则,此印意义重大,从没有人敢于仿冒。
由于獬豸宝印的特殊意义,面印如面君,平昌县令和折冲都尉不过是地方小吏,见到太守都要下跪行礼,何况是面君。两人当即下马跪拜在地,身后的一众府兵也纷纷拜倒。面对这幅场景,鲁文深几乎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赵在渊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人,冷声道:“这聚义帮在平昌县一地祸乱百姓、为所欲为多年,你这县令为何视若无睹?本该开荒耕田、戍卫州县的府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总不会只是为了‘反贼’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