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缰绳抛给守营武士,秦萧急匆匆的朝中军踏去,然而走了不到半截,却又忽地脸上现出几丝迷茫之色的顿住脚步。
而迷茫的原因也极其简单,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去何处寻找范嫣然。
这听起来或许很是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自邙山的那日经历后,范嫣然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纵然偶尔有过那么几次猝不及防的相遇,可每当他恭谨的拱手作揖打完招呼,再抬头时,对方也早已像只受惊的小鸟般不知飞去何处!
那狼狈的样子,让秦萧都觉得有几分不知所以。
按道理,狼狈不堪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可有时候,他又能感觉到似乎正有一双目光在暗处默默的打量自己,那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可谓极其复杂,有怜悯,有怨怼,有探询,有理解,更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甚至在离开邙山踏过河中石墩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浏目四顾漫天飞絮的大片芦苇,默然片晌,回首莫名其妙的向他问道:你觉得这片芦苇地美否?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是轻柔,她的眼中透着探询,她的情绪一如数日后的那种复杂。
可这是一个主人该对奴隶问的话吗?
秦萧几乎怀疑她是否因为早上的惊吓,而完全丧失心智!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当听到那首《蒹葭》之后,这片芦苇地给人带来的感受,远远要比平时来得更为强烈。
特别是当她还站在水中央时。
漫天飞舞的白絮随风萦绕在她周围,落在她乌黑亮丽的秀发,落在她有如刀削的肩膀,落在她精致小巧的眉眼,那一刻,就算是秦萧这个见惯后世风月美女之人,都难免觉得此情此景将摄人心魄的朦胧之美发挥到极致,更何况是对方?
只是,刚经历过清晨之事的她有那么多心思去问出这种近似情话的话吗?
那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要知道,那晚她睡的可是自己的位置,难道?
秦萧完全不敢再往深处去想,而转念之间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他没记得的话,那晚对方在他还没入睡时就再无动静,而且当日若非自己的非常经历,恐怕依着整日忙碌后的倒头就睡,这辈子直至累死都不会发现那个秘密。
既然这样,秦萧最后还是觉得对方是真的失去心智的可能性更大。
而现在的种种表现,不过是心智渐渐归来后的羞怯和尴尬。
唉!
可此刻并非是回想分析这些事的恰当时机,我又在这胡思乱想什么?
秦萧停在原地暗暗心焦。
此时封不寒从后面终于赶上,立在身旁扫他一眼,不急不躁的淡淡道:“你莫非发现了甚么不同寻常之处?”
“唉!执事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为何又来询问于我?”秦萧极度不耐烦的重叹一声,没好气的回道。
“呵呵,宿鸟惊飞,多有伏兵。”封不寒丝毫不以为杵的笑了笑,自语的解释着看他一眼,接着依旧淡然自若道:“我只是好奇,你从未经历过任何战事,为何却对这些了若指掌?”
若是你看过百八十部电影电视剧,再或读过数十本书,你也会对许多事情无师自通!
秦萧暗自回应他的质疑之时,在他的情绪感染下也发现自己显得过于焦躁,舒了口气道:“丛林倒下一棵枯木,发出的动静会惊得鸟兽四散,水中落下一粒石子,会扰得蛙跳鱼游,大自然从来都是最好的师者,我在采石场劳作之余,会仰望深邃的星空,远眺横亘的山脉,俯瞰平静的河流,知道这些,又有甚么奇怪?”
封不寒点了点头,淡笑道:“你终于平静下来。”
秦萧窒了一窒。
“诺,说罢,你立在此处,本是想做甚么?”封不寒对他的反应就当是全没看到般的转入正题。
秦萧回过神来,尴尬道:“我需要找到主上,可突然发现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主君?”封不寒这次是真的微微诧异起来,“你找主君何事?主君早将所有事情交给你我二人全权负责,你无需找她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