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萧顿了顿，无奈的坚持己见道：“我总觉得此事应该跟主上通禀一声。”

如他所言，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何种想法以及何种目的，他都觉得应该见到范嫣然，并将此刻的情况告诉她，以不至于对方在稍后可能的夜袭中显得惊慌失措。

“好罢！”封不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着听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一语双关的道：“你当真是关心则乱！”

秦萧嘴角一喏正要出言，封不寒又接着道：“你不妨想想，主君自出府后为免被人认出而一直做出不太合群的样子，远离众人，而此刻知道她身份者不过你我以及姚监领，既然如此，你又觉得她应该会在何处？”

言罢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紧盯着他。

你又在想些什么呢？秦萧无语至极。

“走罢！既然你要禀报主君，又还愣在这作甚？”封不寒收回目光，率先朝中军踏去。

就你厉害！以后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小心我劈了你！秦萧回过神的盯着他背影，忿忿的扬起拳头，示威般的朝他比划几下。

封不寒蓦然回首，就似有前后眼的向他看来。

秦萧的手停在半空一顿，然后顺势划向自己头顶，搔着头苦恼道：“唉！今晚真教人头疼！”

封不寒耸了耸肩，继续走去。

……

宽敞的帐内，本来正在用餐的范嫣然放下箸筷，用绢布擦了擦嘴角，默默的听完封不寒简短的禀知，静了片刻先似有似无的瞟了秦萧一眼，再看向他道：“封叔，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应对？”

“所有的安排皆是由萧做出，主君不妨还是问他罢！”封不寒看起来极不负责任的回道。

范嫣然转眼望向秦萧，目光清澈透明。

面对她投来的希冀，秦萧侧首再将前后事细想一遍，也不推诿道：“如今处境逆转，敌暗我明，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我等一无所知，因此对于及后之事我也不敢言说必胜，而我所能想到以及能做到的亦全部安排下去，剩下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

听起来有几分丧气的说完，再直视中续道：“其实我与封执事来找主上，亦并非是讨要甚么指令，不过是担心万一今夜对方发动骤然袭击，以致主上惊慌罢了，唯此而已。”

“不！我不会惊慌！”范嫣然断然的摇了摇头，接着就似不敌般的挪开视线转投到封不寒身上，苦涩道：“封叔应该知道，其实我早就想好，若是这次不敌对方，我就投身在这身后的河流之中，也强过回到都城平白受辱。”

“主君！”秦萧的愕然中，封不寒与姚平同时面色一怔的唤道，而封不寒更是首次难得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还未待他俩继续劝说，范嫣然已是率先打断，坚定道：“封叔，你无需劝我，你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要更珍惜生命，但我不能一辈子苟且的活下去，这样我会愧对先父先母的英灵，为他们的不幸再蒙上一层耻辱，就算死去，我也不会恐惧，我只会不甘。”

似怨似诉的说完，目光转柔的续道：“十年前，先父将我拜托给身边唯剩一人的你，请封叔将我照看，若我记得没差，封叔那时才刚入府不过数月，但你应诺时的那种坚定，却比许多入府十余二十载的人都要坚定，我瑟瑟发抖的缩在你的怀中，看着先父慢慢瞑目，可渐渐的，我感受着你怀内的温暖，竟似乎变得不再恐惧，那一刻，我仰头看着你的下巴，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再生父亲！封叔，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就此死去，就唯愿老天再给我俩一次机会。”

封不寒脸上现出感喟的复杂神色，片刻叹道：“原来你都还记得！”

“诺，我都记得，我忍辱负重的度过十年，所求者何？若是最终不能实现，死又何惜？”范嫣然毅然决然的回道。

而再次听到她提及十年前之事，秦萧却陷入深思。

这件事包括在那日邙山洞口，她也曾提到过，更曾有讲出来的意思，可是后来渐渐被岔开话题，也就不了了之，那这事，到底涉及到什么？

真实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细节，他秦萧也不例外。

只是看着此刻端坐上首目光坚毅的对方，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终于撕掉所有伪装，孤注一掷，无论是她娇小的身躯，还是温婉的名字，都无法阻挡她正在告诉旁人，她就是范家之主！

“十年前我既然能将你救出，今日就不会再让你离去！”

沉寂的帐内，封不寒终是出声，而一直慵懒散漫的模样，此刻也忽然变得锋芒毕露起来，就如邙山之巅的那块巨石，任他风吹雨打，棱角从未磨平。

秦萧尚是首次见他以这种姿态示人，不由惊赞。

“诺！那一切就尽皆仰仗诸位了！”范嫣然气势逼人的言罢，再看向封不寒坚定道：“封叔稍后不妨告诉所有人，只要此次顺利返回都城，哪怕散尽家财，我亦不吝赏赐，为士者，必得巨赏，为奴者，尽皆脱奴！”

听到这石破天惊的决定，三人霎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