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降,别杀我,我有重要消息禀告!”陈翔用肃慎话高喊,一边说着,一边扔掉了系在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无论在哪个文化中,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都是共通的放弃敌对的表现。
陈翔这忽如其来的缴械投降,确实出乎于古力扎和拓跋部的骑手们的意料。骑手们虽然也下意识地继续护卫古力扎,但也稍稍慢了一拍。
这就够了。陈翔左手手腕一搭,翻过来按在了梅花袖箭的机簧上。
不能射死这位拓跋部的贵人,不然人家的近卫恼羞成怒,别的不说,自己肯定是被乱刀砍成肉泥。
但也不能不射。终归不能真的降了吧,别的不说,那自家那位二哥肯定是宁死不降的。自己若是真的束手待毙,光凭他和女武士两个人马下步战,肯定吃不下这一伙骑手,必然落得个战死的结局。
那怎么样做,才能给自己和兄长,找出一线生机呢?没有过多犹豫,陈翔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六只小箭飞快向古力扎射去,箭头扎到他坐下的草原马身上。马儿吃不住痛,高声嘶鸣起来,不住地颠簸。陈翔猛然扑了上去,一旁的护卫从马上挥刀砍来,陈翔外翻左手手腕招架。
“噹——”的一声。衣袖破损,袖间的铜质袖箭管身挡下了这一击,没有让这凌厉的一击砍断陈翔的左手。陈翔顾不得左手的酸胀和疼痛,趁着护卫们的慌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将古力扎从马上扯下来,扭打在一起。
二人在地上翻滚扭打,忽上忽下。近卫们茫然混乱,下马持刀想要攻击陈翔,却又害怕误伤了古力扎,投鼠忌器,束手束脚。此时陈翔却也心中叫苦不迭。
原来古力扎作为肃慎族拓跋部的贵人,从小不仅仅研习弓马,更兼身强力壮,擅长角抵之术。如此的两人摔抱纠缠,正是人家的长处。而陈翔本身经过跋涉,又累又饿,再加上方才又受了伤,竟然抵挡不住。几个跟头被古力扎翻身压在身下,用蒲扇般的大手牢牢地卡着脖子,竟然想要活活掐死陈翔。古力扎狰狞地用肃慎话说:“小子,肃慎话学得不错啊,说呀,再求饶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陈翔被掐的满脸胀红,眼冒金星,神思混乱。忽然,一个清冷苍劲的声音响起:“放手,不然,去死。”
陈翔只觉得脖颈间劲力一松,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胸口。他呛了两声,抬头望去,只见女武士的那把斩月长刀已经架在了古力扎的脖子上,锋锐的刀锋在肃慎贵人的脖间带出一条血线。身后,陈昂满身浴血,手持腰刀和骑手们对峙,一旁是已然拍断了的拐杖。
陈昂和女武士二人竟然趁着混乱,一路杀了进来,及时控制住了古力扎,稳住了局面。
“哎呦,哎呦,轻一点。”晋王被两位肃慎骑士捉住,倒悬着提在马上。肃慎骑手纷纷高呼放人。但是女武士和陈昂听不懂,而古力扎刚想说什么,女武士刀锋一横,凛凛杀气让古力扎识趣的闭嘴。
陈翔艰难地站起身来,揉了揉受伤的地方,和陈昂与女武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古力扎面前,用汉语说:“我肃慎话说得好,你的汉话说得也不错。能去学异族的语言,说明咱们都是有心人,何必相互为难呢?看你的样子,在拓跋部里大小也是个贵人,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又何必和我们几个南朝逃兵以命换命呢?”
古力扎试探地慢慢用汉语说道:“你放了我,我的人也会放了你的人,那个老头。”
陈翔心中轻叹,听得这句话,女武士和陈昂不禁面露喜色,所幸古力扎背对他们,这位有点脑子的草原贵人没有看到这两人的神色变化。否则,多半能够猜得出来,这位“老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行啊,你们人多,我们人少。”陈翔面不改色,继续和古力扎说。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马,上好的良马,骑了就能走。”
陈翔摇了摇头:“你们人多,骑射好,追着我们几轮箭雨,人和马就都死光了。”
“那你说怎么办?”
“除了给我们的马,其他人的马通通杀了,然后我们才会放了你,骑马离开。”陈翔说。
“不可能。”古力扎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锋瞬间凌厉起来。但是他咬咬牙,还是继续说道:“这样,你们完全可以杀了我以后骑马逃走,我没有任何可以反制你们的方法。你们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们。拓跋部的雄鹰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意义。”
陈翔板着脸,说:“你如果想活,只有这条路,不然,一定是死。”
古力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你们不也一样吗?你们想活,就不敢杀我,对吧。”
麻烦了,这就是玩命。理智的角度下,现在应该心平气和地沟通,找出解决之道。但是双方都必须展现出狂热和不怕死的气魄,来威胁对方让步。一旦让古力扎鼓起勇气来,就更难逼迫他妥协了。陈翔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突然用肃慎话大声说道:“谁敢拦我,我就杀了古力扎!”说着,走过去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腰刀,然后走到一位拓跋部骑手面前,吼道:“下马!”
拓跋部骑手无奈,翻身下马,只见陈翔利落地将腰刀捅进了马匹的脖颈。血光四溢,马儿哀嚎着倒下。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古力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人想做什么了。
温水煮青蛙,他要一点一点削弱近卫们的战斗力。单凭人质,也不可能让骑手们引颈就戮,但是骑手们不敢伤他,也就不敢阻止他杀马。马杀得差不多了,断绝了近卫的追击能力,也减少了他们的让步空间。毕竟,这四人想活,必须要留下四匹马,这是双方都清楚的底线。如果陈翔把马匹杀得只剩下四匹,古力扎也不可能通过任何交涉手段,让肃慎人留下哪怕一匹马。因为,对于这四人来说,每一匹马就是一条人命,不可让步。
当然,骑手也可以选择策马后退,让陈翔砍不到。可是,如果就这样简单地被陈翔逼退的话,无疑更是将古力扎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所以骑手们不能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翔来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