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变得更浓了,有人已经订好了房间,在那狭小的地方打算将就一晚,也有人还在大厅下面,喝着粗劣的酒,低声谈论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对孩子来说,现在已经是需要上床休息的时候了。而朱利叶斯和露露娜卡,刚好就是这样的孩子——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如此。
帕斯塔订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当面带菜色的老板娘在晚餐时间前带他们去房间的时候,帕斯塔还能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而且听动静,还挺敏捷的。虽然是令人颇为不安的声音,但是本来就没人对旅馆的环境有期望,而且还是这种在大路边上的破旧旅馆,自然是更加不可能了。
就算是这么一间最便宜的房间,也花了帕斯塔不少银币。有遮挡的屋顶,总比风餐露宿要好的。而朱利叶斯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学不打算住下来的旅人那样,在外面扎营也比住在这种地方要强,他念叨这件事也念了有点久,直到晚间就寝前都还在提起,想来是看到那么多钱币落在别人手里,有点不适应——是他自认为的多,帕斯塔和露露娜卡谁也没有在意。
晚餐结束后,露露娜卡他们只是在大厅待了一会,就被帕斯塔带回房间了。在别人看来,这大概只是一个作为叔叔的男子让自己侄子侄女好好休息,不要再在大厅这种可能要变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待着了。不管可能性有多少,在旅馆这种地方,酗酒斗殴的机会总是不少的,哪怕经历了一天的奔波,有些人的精力总是无穷无尽的,特别是对闹事的热情,是永不停歇的。
这是表面上的理由,也是很多人会得出、擅自得出来挂在别人身上的理由。
帕斯塔将露露娜卡和朱利叶斯带回到房间,打开房门,又听到了刚才那熟悉的吱吱声。既然是最便宜的房间,那么有最低限度的干净和舒适,已经让人很满意了。至于老鼠,如果只是听到声音的话,还说不上这房间有多糟糕,除非从那破烂的地板上快速爬过去。
“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帕斯塔对朱利叶斯和露露娜卡说道,接着就笑了出来,“我在说什么呢,还真把自己当一个叔叔了,这里连个外人都没有了。”
“埃德加先生,这是最好的。”露露娜卡已经走到床上坐了下来,在松开自己的靴子系带,“出门在外,你就是我叔叔了,你总不能说没人看到,就不把自己当是我的叔叔了吧?这样的话,也许在一些人眼里,你和我的关系可就会变得比较糟糕了。你知道的,一个壮年男人,一个可爱清秀的小姑娘,表面上是叔侄关系,私底下如果被怀疑……”
“停下,我对这种贵族才会有的笑话和段子不感兴趣。”帕斯塔打断了露露娜卡的话,“我曾经也是教会的人,你说这个的话,我实在无法笑着配合你。”
“那就是我失礼了。”露露娜卡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失礼的样子,“不过,你真的觉得这只是贵族圈子里的事情吗?这可不见得,这种糟糕变态的关系,会不会发生在平民之中呢?又或者教会之中,难道就真的没有这种肮脏的事?”
露露娜卡这话让帕斯塔难以反驳。他很想说露露娜卡在强词夺理,但是她并没有胡说八道,这种事,不管哪个时代,哪种地方,都有可能发生。
“你看我说得对吧?”露露娜卡已经将靴子脱掉,赤脚盘坐在床上。这简陋而带有老鼠的房间有两张床,算得上是唯一令人满意的地方了,只是三个人要睡两张床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薛论,虽然说是混熟了,但是他似乎还没有脸皮厚到有一起住的打算。而且在薛论看来,对方还带着女孩家,他也实在不合适凑这个数,再说了,只有两张床的房间住进三个人已经稍嫌拥挤,再凑个人变成四个的话,大概是睡不安稳的。
“这种事哪是需要看身份的,只要心里养着恶魔,那就随时随地可能会发生,而且很多时候人还会视而不见。”
“为什么知道人的心里有恶魔了,也没有阻止?”朱利叶斯有点好奇地问道。他已经把自己背着的十字长剑放在了一边,被布条层层包裹住的十字长剑看起来就像一根棍子,完全看不出剑的轮廓。他坐在了另一张床上,面色其实不是很好,或者说,每一个住在旅馆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大多数都是赶了一整天的路,疲劳到连价格并不是很合理的旅馆都愿意入住了。
“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恶魔太奸诈狡猾,又或者是因为恶魔身边的人都被蛊惑了?”露露娜卡回答道,这回答让帕斯塔皱了皱眉。朱利叶斯很明显没听明白刚才他和露露娜卡之间谈的到底是什么,而对一个少年人来说,不明白这种事也无可厚非,但是露露娜卡似乎不打算为他解惑的样子,在胡说八道了。“如果你见到这种恶魔的话,不要犹豫,用你的剑去戳死那恶魔。那恶魔就在人的心脏这里,想杀死他很轻松,比戳破一个水泡泡还要简单,只要稍微用点力,把剑尖刺进去就行了。”
朱利叶斯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如果那恶魔真的住在人的心脏处的话,我这么做了,那个人也会死掉吧?”
“一个被恶魔寄生的人,当然会死掉!”露露娜卡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你要把仁慈留给那些成为恶魔走狗的人们吗?那可不是英雄该有的行为。”
帕斯塔可以确信,露露娜卡不但在胡说八道,还打算把朱利叶斯引到糟糕的路上。不管那藏在一些人心中的“恶魔”有多糟糕,但是如果这的按照露露娜卡所说的去做的话,那心里藏着“恶魔”的,可就不仅仅只是被刺的那个人了。如果真的按照露露娜卡所说的那样去做,那么作为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偏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