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玖惊得几乎立刻按下白璧、拿出藤矛,但随即被冯恩拦了下来——
“半仙,别这样吓人好吧。”
靠近的光芒覆盖到两人所在的范围,只见贺正站在中央、手握白璧;面露笑意的他一点不惊讶地看着两人,悠然开口:
“若有惊吓,实在抱歉。王兄,我是算到了你在这才直接赶了过来,没想到木同学也在。早知如此,就该用【六爻】再算一卦。”
他口中的“六爻”正是他的意灵,悬浮在他身前的六根黑色竹签。在为冯恩争取灵试资格的那次比试里,贺正就是靠着它,凭一人之力一举击败八人。
然而造就这战绩的却是可以用仅仅一个字概括的简单能力:
算。
每六日内可起最多六卦,卦可算人,算事,算一时之势,算短期之运,唯独不能算命——这就是冯恩所知的“六爻”,之前只在闲谈中听说,今天才第一次亲眼见到。
“之前来的时候我算了一下,王兄,你应该是和什么人打了一场?”
正如“半仙”之于贺正一样,“王兄”也成了冯恩,或者说“王一明”的这几个朋友间对他的通称,虽然四个人除了黎云小一岁之外都是同龄;而冯恩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
“半仙你算对了,我刚才确实和木姑娘过了两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很好,”贺正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应该会遇到不少对手,现在看来不用为此担心。”
“何出此言?”
冯恩问完,只见贺正抬起手给他看护腕上的玉璧:
“因为要维持【六爻】,我从山脚到这的路上都开着灵器,途中遭遇数人都未与之纠缠。现在它只剩不到一刻钟的持续时间,我想,其他人也可能因为类似原因停在附近。”
“如果他们是和你一样一路开着灵器走上来的话,确实如此。”冯恩思忖道,“但这只是一种可能,半仙,我就是在几乎没有使用灵器的前提下一路走到这的。”
“我知道,【六爻】都算到了。”
贺正淡淡一笑,伸出左手、六根竹签随之飘至掌心,在其上方排列成卦象的模样:两次排列,先是上乾下艮,而后是上离下坤。
“算你的时候卦象是‘遁’。‘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你一直隐藏自己,而未遭冲突。别人则是‘晋’卦,‘柔进而上行’,也就是大都在灵器保护下安心前进。”
言罢,看见冯恩和木玖一脸惊讶的贺正不免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放下手收回六爻;然而,他的神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除了这两卦之外,我还起了两卦来算黎云和程守拙的情况——都是‘蹇’卦。也就是说虽然结果会好,但在得到好的结果之前他们两个都会遭遇战斗。。”
“……所以接下来是要去找他们?”
冯恩半懂不懂地问道,只见贺正点头:
“嗯,【六爻】可以算出人的方位,我就是这样找到你们的。接下来只要一直维持它,就可以找到黎云他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笼罩三人的微光突然熄灭:贺正护腕上的白壁耗尽了最后一刻时间。随着它的黯淡,周围的黑雾同时聚拢过来。
不过紧接着白光便再度亮起,黑雾随即退至一丈之外。
“我的白璧连第一刻时间都还没用完,应该还可以坚持很久。”
于是,三人就此踏上征程。
与此同时,山的另一处,黎云停下脚步。
他盯着前方黑雾,迅速取下身后古琴——
“高山!”
一阵琴音,正好命中从雾中冲出的两名学生;本来唤出意灵、气势汹汹的他们下一秒便扑倒在地,整个人动弹不得。
“两位的灵器我就收下了。”
黎云笑着背起古琴,前去取下那两人的护腕,转身离开。没了白光庇护,那两人瞬间被黑雾淹没。
然而在他查看战利品的时候,其中一件护腕上的的白璧就已经自行熄灭,正如他自己手上的用尽时间的白璧一样。
“另外这件也只剩不到两刻时间了啊。”
点亮最后一枚白璧的他叹了口气,如果早点遭遇对手该多好,偏偏是在灵器的持续时间快用完时人才一股脑地出现,接连四个,全都是白璧剩不到两刻甚至一刻时间的家伙。
“希望下一个能稍微好些……嗯?”
听到前方的脚步,他立刻站定、抽出古琴——
但他没有弹奏,因为走出来的是他熟悉的人:程守拙。
虽然如此,他也并未现出欣喜的神色。不打不相识的两人终究是打过一场,哪怕平时总和贺正、冯恩玩在一起,张扬不羁的黎云和内敛刚直的程守拙也并非很合得来。
见面没有立刻动手就算是两人相互间最大的尊重,只是,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任何缓解,他们保持相距一丈之后就再也没有朝对方走近,两双眼睛互相盯着对方。
“你打了几个。”
程守拙忽然打破沉默,黎云不禁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答道:
“四个。”
“我也是。”程守拙沉声开口,“都是一见面就不用分说地开打,你那边也是如此么。”
“……嗯。”
黎云想了一想,点头,“和你说的一样,全是出现就动手。”
“不是个别现象,那就有点古怪了。”
“哦?”
素来寡言的程守拙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让黎云不禁追问:
“那你说,怪在什么地方?”
“上渊太危险了,不该有这么多人来争取送死的资格,更不该为这个资格争成这样。”
“是吗,我倒觉得挺合理的。朝廷这次下了重赏,选入先遣队便有千两银子,事情完了直接有七品官位,加上别的奖赏,换我都很难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