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斧神工。”圆脸青年啧啧赞叹,朝杨绍作揖道:“小生汪之瑞,平素闲时也爱画上一画。可比起兄台的画子,小生惭愧,之前出言莽撞有所冒犯,还请担待。”
中年文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哈哈笑道:“鄙人史可法,有幸见到此画,开了眼界啊。”
“一画千金,我看这幅画岂止一千银,真是一千金也不过分。”尖下巴读书人脸色变得慎重起来:“小生王玉藻,看到这幅画,才明白画像的真意。”
杨绍几乎没听清王玉藻的话,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史可法,这是来到天启十七年所见的第一个历史名人。
长得短小精悍,脸色偏黑,眼眸炯炯有神,满脸正气。
杨绍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人品纯正的道德文人。
然而,杨绍前世阅读广泛,闲时喜欢看一些历史书,对史可法有另一番认识。
此人的忠烈值得敬佩,此人的无能,又让人久久叹息。
史可法是明末清流文官的一个缩影,也是清流文官们沦为悲剧的写照。
在大明没有战争的时候,许多文官更加注重自身的道德君子形象。可是在大明这个封建王朝中,能臣干吏不属于清流,哪怕张居正,也豪奢的很。
一个干吏若实心用事,屁股后面很难干净,这是时代的局限。想完好的推动社会,凭借肩扛步走的条件,在粮食问题都没解决好的时代绝难做到。
一旦为国为民实心用事,手底下的执行者便折腾百姓,那就会被政敌抓住把柄,攻讦滥用民力,导致民怨沸腾。
连张居正那样的人物死后都要被清算,普通文官哪敢冒然行事?
所以说,想有好的道德名声,想用好品德博取官场声誉,实心用事就容易被抓把柄。
任官时无所作为,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是文官们明哲保身的上策,哪怕出一万个无能的史可法也就不奇怪了。
“久仰史先生大名,杨绍幸会。”杨绍目光转向汪之瑞,从容不迫道:“你们错了,这画不是我作的,是我表哥,我是来帮表哥拉客的。”
自己作画可不是为了赚名气,名气能让一个小衙役被世人刮目相看,可对自己真正的作用微乎其微。
和料想的一样,汪之瑞、史可法、王玉藻三人目瞪口呆,随即一个个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一个小衙役嘛,哪能作出这样的惊世之画。
“杨兄弟,你表哥有此大才,也是你的荣光。”汪之瑞笑容可掬,脸上没有鄙视的样子,可是话里分明已把杨绍看扁了。
“你表哥凭借才华,日赚斗金不在话下,你大可以向你表哥借点银子,做买卖开酒楼,总比当个衙役好。再不济,跟你表哥学作画,只需学得两三分,一生足矣。”王玉藻好心建言道。
杨绍却微微摇头,波澜不惊道:“作画乃是小道,可陶冶一下心境,颐养个人情操,于国于民用处不大。”
史可法眼睛一亮,一个小衙役竟有此见识,市井小民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