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兰站立原地忍不住哭出声。“外婆为什么会死！她怎么会死？不会的。”

王梅虽半瘫痪在床，偶尔糊涂，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余兰常去看她，陪外婆说会话，外婆总会颤微着用能动的那只手指指，让余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帕，里面都是零钞。她会每次都塞给余兰一些钱做零花钱。她病了，却依旧记挂着余兰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不管是余兰还是余曼婷，每见一次，她都会哭一次。余心洁对她照料时间长了，没了耐性，脾气有时不好，会凶她。她就会和余曼婷告状，会哭，像个孩子。

余兰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外婆，也不埋怨一直照顾外婆的阿姨。因为财力精力各方面来说，阿姨已经尽力了。怪只怪这种病太磨人，不管病的，还是照顾的。所以余曼婷曾对余兰说过，让她长大学医。

可现在还来不及长大，没等余兰去学医，就迎来了外婆去世的噩耗。她没有回报外婆的机会了！

三轮摩托一路驰骋，余心洁沉默不语。余兰哭过的眼泪，被呼呼刮过的风吹干带跑，两眼无神一脸呆滞靠坐着。

她见过光头叔叔的离去，不过，那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光头叔叔。亲人的离去，是一种无法言说难以承受的痛！

到了外公家，大门门板不见了，变成了外婆的睡床。

余兰站在门口，看着跪在前面哭泣转身的妈妈，对自己说，“兰兰，过来和外婆说两句。”

说什么？余兰艰难挪步，盯着大厅被盖上白布的外婆，失神不语。

“外婆！”她忽猛地一跪，泪水应声而落！心，真得很疼！哭得似乎快窒息了！除了大声哀号哭泣，她说不出一句话！头脑里闪现外婆曾经的音容笑貌，仿佛还能听见昨天外婆对自己说，兰兰，你什么时候又来看我？还能感受到昨天外婆流着泪握住自己手的温度！

而现在，外婆安静躺着变得冰冷！永远闭眼不会再对自己说出一个字！外婆永远离开了！

余兰摇着头任眼泪流。她从没想过自己学过的生离死别这四个字，需要自己去亲身体验！她一点都不想体会这种感觉！她怕死！怕分离！怕孤单！什么都怕！连想想都怕！所以从来不去想！连她以前所谓的坚强，也只不过是表面要强，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懦弱罢了！

余曼婷边哭边喊着，“妈，你醒醒！兰兰来看你了！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你的曼婷啊，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我…”

大厅里，除了余家人，杨义成还有小罗老罗也在，围站在那，都呜咽落泪。

余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死亡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跪在那除了悲痛，眼神忽闪现一丝恐惧。她盯着王梅裸露在外的手指肿胀到变形发紫。外婆她……

几天之后，陆小芳也来到纪州参加葬礼。

下葬的清晨，天空灰白迷蒙。

在楼下搭起的简易灵堂里，余兰站在离棺柩最近的第一个位置。她眼泪这几天似乎哭干涸了，呆愣站在那。

下葬之前，开棺亲人最后一次见面。

棺盖打开，余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这最后一面，让她记忆深刻！

棺木里，王梅睁大着眼，脸发紫，浮肿得已经面目全非，五官平齐，还有鼻血流出来。

余兰惊吓了一跳。抬头对站棺木另一侧的余有全说，“外婆流鼻血了！”

余有全不慌不忙拿着纸巾给棺木中的王梅擦拭鼻血。

其他人，有的上前看了一眼，有些却不敢看。比如陆小芳，她害怕得站老远。杨义成看过后没让宇星去看。

棺盖合上，大家都沉默着不语。

余兰一脸阴云低头站原地，想起一个词。死不瞑目！

她晃晃头，脑袋像爆裂一样痛。几天的哭泣悲伤彻夜难眠，让她精神恍惚。外婆那张浮肿变形两眼睁大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外婆死前，经历了什么？在想些什么？死，是件苦痛的事吧。人活着都要死，那活着，又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