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婷平日里，为了生活奔波劳苦，满腹心事无人诉说。曾经，丈夫是她的天她的地，为了生活两人聚少离多。天塌了，曾靠天靠地靠丈夫的她，学会了靠自己。她和杨义成，更是欢颜不多，更不会找他倾吐自己的委屈不快。加之王梅的病，她更不可能和娘家人去说。唯一的，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喜怒哀乐。

如今王梅的死，犹如雪上加霜，让她无法再承受。生活，磨老了她的容颜，抹去了她的温柔，把她逼成了疯子。她变得牢骚满腹，暴躁易怒。

她对余兰倾倒着一腔苦水，余兰也很乐意为妈妈分忧。耐心听余曼婷讲所有的委屈不快心事秘密。至于杨义成和陆小芳的去向，余兰不担心。毕竟，杨义成还不至于会让自己和自己的母亲露宿街头吧。

虽然曾经也觉得日子苦，可妈妈，尽能力让我们好过，委屈自己，却从不委屈我们。余兰想起宇轩宇星，皱着眉。他们一定是在外公家了。那里，平日就是他们喜欢的去处。我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家里，总需要有人守着吧。比如现在。

余兰抬起眼皮看看怒气未消的余曼婷，沉默着难过，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这个家，好像快散架了。这一切，我又能指责谁？我只想，大家都好好的。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了。

沉默许久，余兰问出了心中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妈妈，那位罗叔叔，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他真的只是你的同学吗？”

余曼婷好像并不惊讶余兰有此一问，语气平静娓娓道来。“那位罗叔叔，确实只是同学，以前的初中同学。只不过，他那时候，追过妈妈。”

“那就是你的追求者啦！”余兰莫名兴奋，眼睛睁得贼大。妈妈这么漂亮，以前当然有人追啦，还应该是一群一群的。

“可我从没喜欢过他。你罗叔叔他呀，以前跪着求我给他一次机会，可我那时心里，只爱过一个人。”忆起往事，余曼婷怒气消减，一脸感慨。

“谁呀？”

“他呀，说起来，还真的是孽缘。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你哥哥同班同学的爸爸，你哥哥还和他孩子同桌，开家长会碰到过。”

“宇轩同学的爸爸？”余兰觉得惊讶，着急听着下文。“然后呢？”

“当然啦，他会问问我，嫁的谁，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可是，当你爸爸出事的时候，也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妈妈找他借钱，他却一口回绝我，说没有。后来，妈妈卖包子的时候，他看到我。我转身走。他追上来，我告诉他，我余曼婷就是乞讨，也不会讨到你家门口。后来妈妈被烫伤，遇到你罗叔叔。没想到，以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不相帮，倒是从没喜欢过的人，却事事关心帮忙。看明白了这些，妈妈对你罗叔叔，是真心感激，却不是爱。他以前来过，带你们玩过，看着日子过得凄苦的你们，他直掉泪，真心为你们感到可怜心疼。你罗叔叔，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是妈妈的好朋友。”

“那，爸爸呢？”余兰犹豫半天，想不到用什么字眼代替他，很不情愿叫出这两个字。

“他，怎么说呢？自从选择跟了他，便决定死心塌地一心一意。日子久了，即使没有爱情，也总有亲情。加上后来有了你们，妈妈就想守着你们，一家人就这么好好过日子。和他风雨与共，不离不弃。现在，怪只怪你爸爸不争气。人这一辈子啊，总会碰到你生命中相关重要的几个人。你爱的，你恨的，爱你的，还有一个最终陪伴你的。你爸爸他，就是最终陪伴我的人。”

余兰低头，往余曼婷怀里靠着。这样的几个人，我也会碰到吗？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对我好，就是爱我的？比如米雪姐，外婆，妈妈，就对我很好，他们都是爱我的。那，刘子华呢？他也对我很好，那他也是爱我的。那我对他，好像不怎么好，那我是不是不爱他…

余兰想半天，也没整弄明白，爱，到底是个什么定义。困意袭来，她抬了抬眼皮，闭眼睡去。

余曼婷看着蜷缩自己怀里睡着的余兰，拉起薄被给她盖上。浅笑舒缓一叹，感谢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