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然心里都明白,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贬黜王爷,监视国公,拉拢敌国,堂堂一朝皇后,倒比他这个皇上还会用权谋,谋太子之位,谋他们苏家屹立不倒之法,谋他这个皇上早日能退位,谋天下之大不韪!若不是隶儿多了个心眼,把皇后谋害珩儿的证据都给留了起来,现在还不知道皇后又在计谋些什么,但此次废后影响破大,每日为此事上来的奏折都能堆得比他还高,他通通都丢给了秉笔太监,只让他们都只批一个“知”字,久而久之,这些上奏的大臣们,都明白皇上这次是来真的了,往上递的折子便少了许多。但少了谁的都少不了太傅的,一打开便满是仁义道德,批判如此做会引起朝局动荡,给百姓遭来祸患。
废后的动荡必然不小,但远远不至于引起祸患,如今边境皆有得力的将领镇守,皇后的哥哥镇远将军更是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监视着,要真说掀起了什么风浪,也不过是领国派了好几波地痞流氓在边界挑事,想借此看看是不是大梁内部早已乱作一团,但却发现军营仍旧驻扎着,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行进、操练,便纷纷打消了想借此惹出点祸端的想法。
至于苏家,位高权重,上至太傅能左右朝局,下到各地的知县都能同苏家攀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镇远将军,手握三万大军的兵符,如此一个随时会威胁到皇位的家族,存在的太久了,就会动摇民心,毁了国之根本,如今把皇后扳倒,不过是削权的第一步。苏家真正的核心,还没有被触及到。
“这事朕会处理。这些天,你母妃时常唠叨你,你也早些回去看看你母妃,别又跑到宫外去鬼混。”
宋玉隶知晓父皇这是在赶他了,便应承着退出大殿,径直往清芷宫去。
拔魉这几日正巧在举办花灯节,街道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总还看不清楚挂在一旁的花灯长什么模样便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去了。据传这花灯节是为了纪念曾有恩于先祖的花神,因而这花灯上总是描摹着身姿婀娜,容貌艳丽的女子,可不知怎的,这花灯节竟然演变成了男女互诉情意的日子。若是两人心意相通,便在各自备好的花灯上画上自己的画像,赠予对方,对方若是收下了,便是认了这份情,若是不收,便还得再画。当然,也有单相思的一味把自己的花灯挂在爱慕已久的姑娘府前的门柱上,可总挨不到天亮,便被看门的侍卫拿去做了柴火给烧的一干二净。
而有些胆子大的女子,若是也有自己心仪的男子,便会趁着街上人多的时候,将花灯挂在心上人的腰间,常常能瞧见容貌俊秀的男子,腰间挂满了花灯,险些将衣服给烧着了。
可今日的花灯节似乎格外热闹些,护城河边上站满了瞧花灯的人,交谈声嬉笑声,孩子们的笑语,妇女们的窃窃私语,男人们的大声喊叫,纷纷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奕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顿时像被关久了的野马一般想混进人群里到处瞧瞧,但是却被扎尔笪给拉住了。
“今日人太多了,你要是走丢了,我不好去寻你。”
扎尔笪示意旁边的永安公主,叫奕歌别忘了今日出来,是为了陪永安公主的,要是到时候还为了找奕歌而惹得公主不快,不知道回去又要被父王怎样一顿说教。奕歌顿时垮了脸,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被挤在人堆里,啥也瞧不着。
突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也走快了些,隐隐约约听到周围的女子们娇笑道,“这模样生得可实在英俊,我今日的花灯就挂他腰上了。”
“你不是说挂扎尔笪世子腰上的么?”
“扎尔笪世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先挂一个再说。”
奕歌便瞧见刚刚还在自己身侧的两个女子一脸高兴地往前挤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扎尔笪,你看看,这些女子,见异思迁的本领也实在厉害。不过,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你这腰上怎么一盏花灯也没有?”
奕歌嬉笑道,她可是早就从下人们那儿打听清楚了,这“挂花灯”的含义,还以为今天能见着扎尔笪被一众女子围着的稀罕景象,谁知道,都这么久了,就她和永安公主近了扎尔笪的身,其余再没看到过了。说来奇怪,今日街上人虽说很多,可却没被挤到。
“就算是挂到了堂哥腰上,想必堂哥也不会多看一眼,毕竟堂哥可是个眼光很高的人。”
扎尔笪还没开口,永安公主便先开了口,只是说着“眼光高”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看,奕歌只好笑了笑,不再揶揄扎尔笪。
正往前走着,奕歌便突然感觉到前面的人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时躲闪不及和冲出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重心不稳便要往地上倒去,好在一旁的扎尔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可撞倒了她的人就连头都没抬,冷着张脸便继续往前走了,奕歌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紧接着便是方才一个劲地往前涌的女子们,这会儿都一窝蜂地追着方才那男子去了。
奕歌顿时觉着可惜了没趁此机会瞧瞧这惹得一种女子恨不得将整颗都交付的男子得长成什么样子。一回头正想同扎尔笪说谢谢,却看见扎尔笪脸色阴沉,眼睛盯着远走那个男子的背影。
奕歌以为他是在计较方才自己被撞倒的事情,便笑笑,“没事没事,还好你手快接住了,不然摔一跤再被那些人给踩上几脚,我这刚好的身子又得挂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