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偶尔闪烁着一点光芒的街道,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此时只余了三两个还在收拾花灯的摊贩,微风卷起落叶在空中飘舞着,盘旋多时,又似乎有些玩腻了,便又让落叶缓缓飘了下来,如此往复,时光便在这之中悄然溜走了。
护城河旁的一间客栈,似乎还有人眷恋着方才热闹的景象,房里的灯依旧亮着。月光也有些好奇,小心地攀上窗沿,微微露了个脑袋,瞧见房里有一男子坐着,背对着窗户,而他面前还站着两个男子,都神情肃穆,微微低垂着头,似乎在听着什么。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背对着窗户的男子开了口,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似乎连月光都有些沉醉于此,止不住地便又把身子再探了进来,一点点沿着墙缓慢地爬到了地上,想再听听。
“回王。。公子,我们在拔魉没有眼线,消息很难打听清楚。更何况,这是拔魉的都城,若是不注意言行,恐怕会惹人怀疑。”
站在男子右手边稍显年幼的青年开了口,面色很是为难,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月光也觉着无趣,便伸了个懒腰,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在房里的正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偷入拔魉的宋玉珩一行人,一路上他们都谨言慎行,绝不在同一家客栈多待一日,他们没有在别的地方停留,直接便来了拔魉的都城。宋玉珩觉着,能够组织起一支如此训练有素的影卫,必然有较为雄厚的资金实力,又或者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因而便同少青和柳明直奔拔魉的都城而来。
他们在此稍作休整,白日里到处去搜集消息,但收获寥寥,本想等着明日再去收集,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知何时,沿河的道路旁都摆满了摊子,摊子上挂着颜色各异的花灯,好不绚丽,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顿时让他们三人高兴起来,这么多人,总有几个消息广的,在街上随处问问,也不会容易打草惊蛇。
谁知道,三人分开后,宋玉珩便立即被人围着给走不动道了,这拔魉女子比起大梁来,实在彪悍,一个两个地就往他身上靠,这哪里像是寻常女子家,分明就是妓院里卖笑的姑娘,他又不好在大街上动怒,更何况这是在拔魉,谁在乎他一个大梁王爷的身份,因而便打消了想借此打听些消息的想法,闷着头便赶回客栈,谁知道还碰着了人,但也无心去管,今夜着实让他糟心,消息不仅没打听到,还惹得身上散不去的胭脂香粉味,浓的就快将他熏晕过去。
“那便明日再说。”
屏退了少青和柳明后,宋玉珩总算是能将身上的衣物脱了去,将那沾染了胭脂的外衣放在架子上,却瞧见了上面破了好大一个洞,这才想起方才撞到人的时候,似乎被人狠狠拽了下衣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衣物丢进了废娄里,坐进了木桶里,长舒了一口气,将今日的烦心事都给赶出脑外去。
天刚放亮,奕歌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一睁开眼,便瞧见前些天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里的男子又在床头站着,把她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这才瞧清楚这男子的样貌,身形瞧着比她大上一两岁,可五官却显得稚嫩,同十三四岁的少年无异,若不是那日她听过这男子的声音,远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她恐怕都得问这是谁家跑出来的野孩子。
“大哥,你出来怎么不定时的?你平日里到底住在这院子哪儿啊?我都住四日了,才跟你打第二次照面,就你这躲藏的本领,我算是信了你一个人在这儿住了十多年的话了。”
奕歌借着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自己受了惊吓的心稍稍缓了过来。男子却似乎并不想同奕歌唠嗑,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同这府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那为何每日永安公主都唤你过去,就连世子都往这院子里跑?”
“你问这么多干嘛?”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肯说的人,倒是想把别人打听得清清楚楚,她可没那么傻呢。男子见她铁了心不愿开口,便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奕歌对面,“我是这府里下人的孩子,但我爹娘都因为一场意外死了,她看我可怜便一直带着我,府里的人都以为我自己偷跑出府了,也没人管我,我就同她一起住进了这院子,我看着她从一个小丫鬟到飞上枝头做凤凰,享尽荣华富贵而又能安心地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那时候是我们三个人最快乐的日子。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的,如果那日她没有叫我出府买东西,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男子的话语里满是自责,就好似恨不得当时同那俩母子一同被人推下井去。奕歌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是她没同情心,而是她知道这男子突然又冒出来同她说这些必然不是为了带着她再回忆当年的事情,肯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你瞧见这些天,世子找我,公主找我,你觉着我在这府上能说上几句话?你想要我帮忙,帮他们这俩母子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