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菁所住的院落灯火通明，此时此处无人入眠。

天色转黑后，张菁便站到了院子中间，她听到了燕青和卢俊义走向后院的声音，也看到了空中瑰丽的火箭。

后院的声响隐隐可闻，不知为何，在院子里枯立了几个时辰不觉得累，床子弩发出怒吼那一刹，张菁身子发软，倚在了旁边树干之上。

李师师从房内走了出来，到得近前，她凝视了张菁片刻，幽幽问道：“姐姐，今晚之事是否与我有关？”

“怎么会这样想？”张菁倚着树勉力一笑，自知表情僵硬，可也没了力气掩饰。

回头望了望房门那边随她出来的扈三娘，李师师迟疑着未有做答。

这晚张菁将大家聚集此处，说的是有敌人寻仇，燕公子带了人自会处置，只要呆在这个院子不乱跑，可保无虞。

初至杭州，李师师便晓得四时苑非是普通人家，燕青与江湖中的亡命之徒牵丝挂藤，勾连颇深，江湖仇杀发生在这里并不意外。张菁说得淡然，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还劝了几句该当报官的之类的话。

可她毕竟心思剔透，这日晚间张菁待她的态度、织娘偶尔望来的复杂眼神、扈三娘刀不离手若即若离的疏离，都让她觉得事情不会简单。自打她来杭州，除第一日外四时苑风平浪静，燕青偶尔来了兴致，也会与大家说词论曲、抚琴弄弦，讲述醉人心魄的故事……自从前些时日宇文虚中来访，感觉便慢慢发生了变化……

到得此时，李师师望着张菁笑容倦倦淡淡，不再多言，只是咬了咬下唇，垂首行了一礼：“对不起……姐姐。”

微微的沉默后，张菁喃声道：“他……行事无人猜得透……怨不了任何人……”

说话间，她抬起头来，痴痴地望向壮丽星空，似是在努力找寻哪一颗会是燕青，他不知什么时候落入了凡尘，不知又会在何时归去……

……

后院的空地极大，长近千步，阔二百有余。当第一排甲士与敌接阵后，混乱第一时间出现了。

不敢奢望先手伤敌，位于第一排的甲士皆人高体壮，力气惊人。他们顶着巨盾，在三五步外猛地加速，腾腾腾踏起一道飞尘，迎着面前敌人的兵刃，不管不顾合身撞上，力求分开敌人，也为身后同伴闯出围杀空档。

江湖争雄与面对成建制的士卒不同，方肥等人未有经历过眼前局面，稍有迟疑，却也并不在意，应对不忙不乱。

巨盾当面，方肥胳膊抖动，长拳如枪攒搠，更似巨锤鸣锣，轰的一声撞在铁盾之上。前冲的甲士如正在攀城的死士，却被滚石迎头砸中，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更将身后同伴撞倒数位，一时间起身不得，队形散乱。

这力道，浑不似人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