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曲点头,慢慢跟在符瑯身后,走了一会才问道:“先说你为什么要请我喝豆浆?”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符瑯发现戴曲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后于自己,他走快,她也走快,他走慢,她也放慢脚步,始终跟他保持半步的距离。
看来这个年代,封建礼教还是有些明显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不会跟男子并肩同行,觉得是一种对男子的不尊重。
搞得符瑯跟她说话都要回过头去。
“我们虽没有面对面说过话,但也远远地见过几次,为了见我你是不会花两个月工钱请客的。而且听娟娟说,你一直嫌弃我的病容,到处跟人说我脸色青头发黄,永远是刚睡醒的样子,活不久了。”戴曲半垂眼看着前面,声音又轻又脆,却不带任何感情。
“我以前这样说过吗?那肯定不是我本心。”符瑯一愣,想不到以前的符瑯居然嫌弃戴曲,“或许……是跟朋友谦虚时说的吧,戴小姐千万不要当真。”
戴曲又有些喘气,说道:“没关系,不管你有没有说,我并不在乎。”
符瑯额头上渗出冷汗,这戴小姐看起来柔弱,其实嘴巴比她母亲还刁。不过说起柔弱,她这幅身体还真的虚得过分了,
才走几步就喘气,显然是体弱乏力,听莫三说她很容易得病,那是免疫力低下。联想到她面色苍白,头发枯黄,难道是……
符瑯赶紧瞄了一眼戴曲的小手,果然见她的指甲面不是正常的粉红,而是白得像张纸一样。
这家伙贫血。
乏力、免疫力下降、贫血,这在前世,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医学知识,就知道是长期缺乏某种营养的症状。
只是戴驿丞家里不穷,为什么他视作掌上明珠的戴小姐会缺营养呢?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家的伙食到底好还是不好?为什么娟娟吃得白白胖胖,而你却是……”
戴曲抬头看一眼符瑯,说道:“我是不能吃荤的,当年大病不死,道士说我是托了你的福,另外还用光了自己半生的福气。今后若要平安,只能吃素菜惜福了。”
难怪了,符瑯心里咒骂那些神棍,硬生生把一个美女,变成贫血患者。
估计以前的符瑯,因为不知道什么叫贫血,只是一味以为戴曲身体虚弱,埋怨她随时会挂掉。才搞得戴曲现在对自己态度冷淡。
其实大病之后还能活那么多年,说明她身体已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吃得好些,肯定能慢慢补回来。
但是这时候的人,就信算命先生和道士的那套,硬是告诉她不该迷信,要多吃肉,那是行不通的。
“原来如此,厉害的道士我也认识一个,等你过门之后吧,我再找他帮你看看,也许有别的办法。”
戴曲听了放慢了脚步,看着符瑯良久才说道:“不要说过门这种话,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娶我,只是为了让我爹提拔你,所以才会说出那些,男儿应当以做实事为重,避嫌次之的话,告诉你吧,我也不想……小心前面。”
因为符瑯一直回过头听戴曲说话不看前路,到戴曲提醒时已是来不及反应了,一下撞在前面行人的背上。
连忙道歉时,却见是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好在没有把他撞倒。
那老头肺部似乎有病,一边咳嗽一边对符瑯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问戴曲,“方才是你在说‘做事为重,避嫌次之’?真是句金石之言啊,不知你是哪家的千金,竟如此知理?”
见有陌生人,娟娟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老伯误会了,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这位符郎说的。”
老头这才转眼看符瑯,拱手道:“小郎高见,正好解开我心中一件忧愁之事,可否请问大名,以便日后交个朋友?”
这就要交朋友?符瑯看这老头穿得不算好也不算差,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厮,气质却十分从容,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出于礼貌说道:“我叫符瑯,敢问老伯台甫。”
老头听了似乎有些吃惊,“你就是符瑯?很好……啊,我姓王。”说罢又望向戴曲,“那这位想必就是戴家的千金了?”
戴曲略行一礼,看向别处似乎是不打算回话,符瑯只好替她说道:“她正是戴驿丞的千金,王老伯你认识我们?”
“我认识她父亲,即是你的岳父,回去代我向他问好吧,就说过两天有个老朋友会去拜访他,到时符贤侄你也过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老头说罢,拱手而去。
两人望着老头的背影,诧异了一阵,符瑯才问戴曲,“戴小姐刚才是想说,你也不想嫁给我?其实你误会了,我现在是真心想娶你为妻,并不是为了……”
“我不是不想嫁给你。”戴曲的眼睛终于有些闪烁,却又打断符瑯的话,“我只是不想嫁给任何人,找个尼姑庵常伴青灯,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符瑯嘴角抽动几下,想不到戴小姐年纪轻轻的。
就看透尘世了?
难怪总是一张厌世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