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子,云鬓轻笼,蛾眉皓齿,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
苏闲目光直视,心头不起半点涟漪,只是清清楚楚的把自己的决定又说了一遍:“人殉之例虽非由我而起,却必须从我而止!明日天亮,我便要去那郡城西头,与那诠真观妖道好生分说个明白!”
“此离合休书一份,夫人取了,自遣贴心之人带尽细软便……归家去吧”虽是残忍了些,却总比将无辜妇孺牵扯到此事件来得好。苏闲便也硬下了心肠,摆出了无情的面目。
那女子就又颤声道:“郎君不到三十恶疾早卒,若非仙门妙法,岂能起死回生。足以见得人殉之法是有真效的。郎君记忆未复,怎可偏听偏信,就要与那神仙一般的人物拼命呢?”
女子目光恨恨看向老仆,看来是认为公孙豹在背后操弄了手腕,误导了自家夫君。
苏闲一口喝干杯中茶水,直言不讳道:“此事与豹叔无关,乃是我自行决断的。”
“天色不早,夫人早些歇下吧。我与豹叔尚有要事相商。”冷冷下了逐客令。
公孙豹就站开一边,目光中有迷惑之色,却依然坚决的一拉偏厢门扉,执行了苏闲的命令。
外间的风雪吹了进来,丽装女子浑身一哆嗦,侍女在其耳边低声劝慰了一句,这才失魂落魄的被搀扶着离开了正厢花厅。
苏闲默默的注视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了庭院里,蓦然起身,转而向里间书房走去,头也不回。
“豹叔,且随我来书房一述。”
“是,大人。”
……
入得书房,门户紧闭,苏闲取砚、制墨、取纸笺数张,当即提笔急书之:
【公孙不咎,南曲府人,官至通判者,巨富也。家娶美姬,珍宝山积。年二十九疾卒。】
【有老仆者,素忠谨,伤其主早亡,与主母共设斋醮。忽一道人至,老仆呵之曰:“吾家主早亡,无暇施汝。”道士笑曰:“尔亦思家主复生乎?吾能作法,或可令其返魂。”老仆惊,奔语主母,皆讶然。出拜,则道士秘授人殉之法。】
【入土,人殉,葬之数日无果,墓道遂封,道人惭走。俄而,有摸金贼发丘,公孙不咎复生。】
写到此,苏闲停下笔,将手中纸笺交与身后站定的公孙豹,目光炯炯而视,就直言道:“可有错漏?”
老者接过纸笺细细的看了一遍,半响才道:“大人……”
“可有错漏?”
“并无。”
苏闲一直盯着对面老者的表情,一直到回答了“并无。”二字后,黑衣老者也还是没有对苏闲露出半分的敌意来。
他也就心头一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语调变得略柔和了些,又对公孙豹说道:“依你所言,诠真观四处钻营,在高门大户秘授人殉之法由来已久。那么,此次之前,可曾有见效的?”
“并无听闻。”老者还是那句回答,语调里有点痛苦之意。
“汝等何以就信了呢?”苏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事到临头,便是有半分侥幸,也是不得不试的。何况……”
未等其说完,苏闲就截断了公孙豹的话头:“何况?何况我复生了是么?若此番我未曾转醒,汝欲何为?”
老者无语了。
不再咄咄相逼,苏闲语气淡淡的道:“流民也是命。”
“是。”
“既是知晓了那妖道的邪术无效……豹叔,现下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家主公孙不咎起死回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