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一听他自述身世,虽不尽信,却也大释心中疑窦,又见他替各人斟酒后,说道:“先干为敬!”一一将杯中的酒喝干了,更是放心,便尽情吃喝起来。周波仁和龙宇航都是极精细谨慎之人,饮洒既少,吃菜时也等那老者先行下箸,这才挟菜。酒饭罢,眼见大雨不止,那贾老者又诚恳留客,窝阔台等当晚便在庄中借宿。
临睡之时,周波仁悄悄跟木婉清道:“帮主,今晚惊醒着些儿,我瞧这地方总是有些儿邪门。”
琅苑点了点头,当晚她让窝阔台和岗岚睡,自己和衣躺在炕上,袖中扣了满筒毒箭,听着厅外渐渐沥沥的雨声,半睡半醒的直到天明时,居然毫无异状。
众人盥洗罢时,见大雨已止,当即向贾老者告别。贾老者送出数十丈外,礼数甚是恭谨。众人行远之后,均是啧啧称奇。
周波仁道:“这老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实在古怪,这次我走了眼啦。”
龙宇航道:“周兄,我噍你倒不是走眼。这老儿本怀不良之意,待见到公子填好了画中的缺字,突然间神态有变。公子,你想这幅画和几行题字,却又有什么干系?”
窝阔台摇头道:“画几株山茶么,那也平常得紧。一株粉侯,一株雪塔,虽说是名种,却也不是罕见之物。”众人猜不出来,也就不再理会,岗岚笑道:“最好一路之上,多遇到几幅缺了字画的画图,咱们三爷一一填将起来,大笔一挥,便骗两餐酒饭,一晚住宿,却不花半文钱。”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也奇怪,岗岚说的是一句玩笑言语,不料旅途之中,当真接二连三的出现了画图,画中所绘的一定是山茶花,有的题词有缺,有的写错了字,更有的是画上有枝无花,或是有花无叶。
窝阔台一见到,便提笔添上。一添之下,图画的主人总是出来殷勤相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
周波仁和龙宇航几次三番的设辞套问,对方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说道原来的画师未曾画得周全,多蒙窝阔台补足,实是好生感激。
窝阔台和岗岚是少年心性,只觉好玩,但盼缺笔的字画越多越好。琅苑见窝阔台开心,她也随着开心。
夏天反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方是好意也罢,歹意也罢,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周波仁和龙宇航却是越来越担忧,见对方布置得如此周密,其中定有重大图谋,偏生是全然瞧不出半点端倪。
周龙二人每次当对方殷勤相待之时,总是细心查察,看酒饭之中,是否置有毒药。须知有些慢性毒药极难发觉,往往连服十余次这才察觉。
周波仁见多识广,对方若是下毒,须瞒不过他的眼去,始终见酒饭一无异状,而且主人往往先饭先食,以示无他。
在路非止一日,渐行渐南,虽已十月上旬,天时却也不冷,一路上山深林密,长草丛生,与北国西夏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一日傍晚,将到草海边时,一眼望去,无穷无尽都是青青野草,左首却是一片大丛林,眼看数十里内并无人居,周波仁道:“三王子,此处地势险恶,咱们乘早找个地方住宿才好。”
窝阔台点头道:“是啊,今日是走不出这大片草地了,只不知什么地方可以借宿。”
龙宇航道:“草海之中,毒蚊、毒虫甚多,又多瘴气。眼下是桂花瘴刚过,荚蓉瘴初起,两种瘴气混在一起,毒性更烈。若是找不到宿地,便在树枝高处安身较好,瘴气侵袭不到,毒虫毒蚊也少。”
当下一行人折而向左,往林中走去。
琅苑久居江南之地,从未来过南方,听周波仁将瘴气说得这般厉害,当即问他桂花瘴、荚蓉瘴是什么东西。
周波仁道:“这是大理的说法。瘴气是山野沼泽间的毒气,三月桃花瘴,五月间榴花瘴最是厉害。其实瘴气都是一般,时间不同,便按月令时花,给它取个名字。三五月间天候渐热,毒虫毒蚊萌生活动,所以为害最大。这时候已好得多了,只不过这一带湿气极重,草海一年又一年的不断腐烂,瘴气一定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