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后,我躲了腹黑三天,连中秋都未曾回府。我原本想着再躲几日,然而,一封军报的到来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刘燮吊着一条胳膊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我还住着他在礼部分配的官舍。
“沈大将军,你要在本公子这儿待多久?”刘燮翘着二郎腿,眼神轻蔑,若不是一条胳膊裹着纱布吊着,这个姿势就真的很有气势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军报搁在桌案上,淡淡道:“待不了多久,我明日就要离京。”
刘燮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边关告急。”我将军报扔到他怀里,示意他自己看。
一日前,北戎发动突袭,连破三城,如今正在攻打谷阳。
北戎能率兵攻打谷阳,这是刘燮所没想到的:“他们去年才被你从晖城打到黑水,赎城的时候还被狠敲了一笔,这时候怎么会有力气与天朝宣战?”
不得不说,刘燮那张嘴开过光,每次都能正好说到点子上,以北戎如今的国力的确经不起大规模的战争,此番来势凶猛,却并不足为惧。
但……我必须去。
“不管他们有没有力气,塞北一连丢了三座城池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刘燮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执着:“怎么说是坐视不理?如今天朝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将领,你坐镇后方,保证京城不乱、军给不断,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顿了顿,“九月初各地藩王将遣人送来岁贡,京城这边也要人坐镇。”
每年岁贡总是要乱一波的,各地藩王押送岁贡的车队鱼龙混杂,什么鸟都能被“不小心”放进去。
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江湖人还要来凑一波热闹。那群大字儿不识几个的暴力分子,一旦藩王岁贡的银子来路有一丁点儿不正,他们就要喊着劫富济贫的口号杀人越货,弄得鸿胪寺和户部都极为尴尬。
总之,每年九月,京城照例都要乱上一回。
可是——
“我这次必须去。”我没再掩饰,平静而认真地看着刘燮的眼睛。
在军营之外,我很少表现得这么强硬。
刘燮沉默地思索了片刻:“因公还是因私?”
“因私。”
他犹豫了,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没有说话。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妥协了:“沐相那边我会替你解释,希望你不要因私废公。”
“多谢,”我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桌上,“我不在的时候,你用这个可以调动将军府的私兵。”
“早日回来。”他没有跟我客气,爽快地收下了玉佩。
“嗯。”
我点头,收起军报,起身离开了官舍。
哎,事发突然,还是得回一趟将军府。就算再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也还是要见见的。上辈子荀老将军挂帅出征,九个月方才凯旋,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再见腹黑时,他脸上的融融笑意几乎要把我溺死,可见本将躲他三日绝对是明智之举。
“回来了?”
他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微光,让我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又似有一股暖流淌过。那种陌生的、让人心软的感觉,让我这个荒唐了三十几年的人本能地想要逃避。
“嗯。”我别开眼不去看他,冷淡地点了点头。
我离开的这几天,将军府的秋菊已然完全绽放,金色的一片,温暖得让人有几分不习惯。
子衿腼腆地冲我打招呼,不知傅子墨到底教了他些什么,我酒后险些欺负了他,这孩子竟半点也不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