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说来听听?”珥当然更好奇了。
“两位大王的面前都有两种选择,一是接受投降,无妄得到月支的赔偿,大王能安然回到月支。二是灭国,无妄攻下月支都城,大王或是战斗到底,或是等到山上粮尽。无妄本来是打算选择第二种的,但昨日他已同意第一种方案,只是月支要付出一些代价。”昑晔尽量避免刺激大王,所以说得特别小心。
珥一听他的话意,便知道昨日他一定是说服了无妄大王,同意只要他接爱条件,便同意投降。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这几日他也在山上也反复思量,知道自己毫无生路,不是下山战死便是在山上饿死。他于烒有杀父之仇,烒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宁可围山也不去攻城便是明证。而他死后,月支离灭国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唯一的希望本来是寄托在去鹿野求援的瑨身上,战败后他才体会到昶的一片苦心。没想到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帮了他的大忙。
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脸上流露出将信将疑的复杂表情,他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迟疑了片刻终于问道,“那他要什么条件?”
听到珥略带颤抖的声音,昑晔知道如果直接告诉他结果,他一定接受不了。于是问珥,“大王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才能战胜无妄?”
珥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直直盯着昑晔。昑晔身边的浵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昑晔,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看到他们吃惊的表情,昑晔似乎毫不在意,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要想战胜无妄,必须先学会忍耐。忍耐常人无法接受的痛苦,忍耐月支变得一无所有,忍耐到他对月支失去戒备之心,忍耐到他觉得月支已经毫无危险。大王此时才有机会战胜无妄。”
听到这些冷冰冰的话,珥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这些话的背后究竟意味着多大的痛苦,他连想都不敢想。但最后这句话却让他心底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战胜无妄,月支居然能战胜无妄!他怀疑自己刚才有没有听错,这人居然是来告诉他如何才能战胜无妄的。
在山上日日想到的必死的结局已无法更改的时候,上天又给了他一线希望。
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却又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珥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凭什么说可以战胜无妄?”
昑晔知道此时必须给珥以信心,否则他决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于是说道:“大王,下官多年前就去过月支,也在月支住了一段时间。知道月支沃野千里,风调雨顺,湖泊众多,盛产珠贝。相比无妄并不逊色多少。而且月支民众勤劳善良,心灵手巧,民风淳朴。只需善加引导,还是有很多潜力可挖。这些年之所以月支不振,皆因交通闭塞,加上王族因循守旧,不思变革。反观无妄,自王权变更后,清洗王族,集中土地,引入外臣,发愤图强。此消彼长,月支焉能不败。”说道这里,昑晔停了一下,见珥正凝神倾听,就接着说道:“但天下万物皆有定律,所谓盛极必哀,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都是这个道理。而其中的奥妙就是一个变字,人心思变。盛极一时时,人心会变得骄横懒惰,目空一切,世风日下。身处逆境时,反而会人心向上,众志成城,共御外敌。依下官所见,不出十年,无妄便会日渐衰败,加上华槩和晹日益老迈,不复当年之勇。只要月支忍辱负重,暗中积蓄力量,大王难道觉得月支真得没有机会吗?”
听到昑晔慷慨激昂的说辞,珥不免有些心动。但话虽这么说,事情毕竟太过渺茫,他苦笑一声,说道:“十年,谁知道十年以后会是怎样,无妄怎会给孤这个机会。唉……”
“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若用些手段,也许不用十年。只要大王能够舍弃一切,从头开始,谁说月支没有希望。大王只要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月支就还是大王的月支,何愁大仇不报。大王能做到吗?”
珥寻思着,此人昨日短短一日就能救他的命,今日又来教他改变月支的命运。此人见识高远,能言善辩,能轻易让无妄大王改变主意,自非等闲之辈。可他真有能力改变月支的命运吗?
“大王能够做到吗?”神思恍惚间,这问话似乎来自遥远的时空,似乎是列祖列宗在问他。
能,他必须能。为了列祖列宗,为了自己的命运,为了两次和无妄开战中死去的十多万月支士兵,什么苦都要承受,必须承受。他心中的火苗已变成了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