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尔登酒红”妓院,聚集着数十名全城最享有声誉的名妓,这里提供全瑞特丁甚至整个东德诺里亚都十分罕见的马丁教皇葡萄酒,与此同时,这里的消费也是高得惊人。即使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人物,每夜也难免把胀鼓鼓的钱包用瘪下去;而路过的富商之流要是不知天高地厚到这来玩,那就不是一百来个金戈特能打发的了的了。曾经有一个艾尔巴飞地来的暴发户,在这里点了几瓶他不认识的葡萄酒给那些妓女喝,第二天他不仅抵押了自己携带的所有货物和钱财,甚至连他的马车、两匹行脚马和马鞍、身上的衣服乃至车里的谷草都被没收了。当天下午他就狼狈地逃出了瑞特丁。
说白了,这些地方从来不是权贵以外的人应该来的。
赛特琳·洛夫克拉夫特静静地坐在大厅一角。“戈尔登酒红”的大厅经常被戏称为亚厦皇宫,因为它被装修得过于金碧辉煌乃至让人觉得有点敬畏,况且这里还到处坐着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她刚刚赶走那个叫艾斯的奇怪小孩之后,装作无事发生地坐回了原位,她看似在无所事事地喝着果汁,其实眼神一直游走在妓院大门口,那个名叫泰玛的督察官随时有可能抽着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她在这里被组织“暗影姐妹”安插了有六七旬的日子了,自秋天暗鳞城的一次突袭失利,“投石者”泰维尔大人和其他几个自由城市的高级将领被俘虏之后,赛特琳就背负着救出他们的任务潜入进来了。她曾数次尝试在行刑之前去帮助将领们越狱,但是每次计划都因为任务风险太大而不得不流产。在组织下来最后通牒之后,她才买通了城外不愿归顺独立国的佣兵团,和其他潜伏进来的营救者在最后一刻完成了任务。
但是现在呢?赛特琳啧啧嘴。那天在老加图米和她交手的那位法庭骑士和刚才的小孩把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如今,街上抓凶手的、巡夜的、找间谍的巡查部队一抓一大把。如果刚才那个孩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那位法庭骑士也是与独立国政府为敌的话,那到底是什么人去告了密,导致卫戍队对寻找暗鳞城线人产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呢?甚至还惹来了中央议会的督察官。
如果今晚能干掉那家伙,必须趁乱把几个线人送出城。至少要在贝克斯大法官察觉之前。赛特琳下定决心。
“哎呀,是督察官大人!”正在忙碌的嬷嬷突然放下了手里的账本,满脸堆笑地向大门口迎过去。
听到动静,赛特琳立刻把思绪拉回现实中。
今晚必须把这货争取到自己的房间来。她已布下天罗地网,这头肥猪想活着离开根本不可能。
“噢,嬷嬷,有酒吗?我口渴死啦!”
泰玛·亚利恩明明已经是醉醺醺的了,但一进门立刻开始要酒喝。进来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几个陪同的直辖军军官。
一位妓女立刻冲上前去给泰玛斟酒,她从柜台拿下一瓶名贵的拜耳红酒,狡猾地向嬷嬷眨眼示意加钱,嬷嬷心领神会,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漂亮的数字。其他军官尽管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嘿,阿雅!”身边另一个姐妹雪拉挤挤赛特琳的胳膊,“你怎么不去?你不是做梦都想泡大人物吗?”
阿雅是赛特琳在这里的名字。
“啊,我……”赛特琳面露难色,其实她气得恨不得跺脚,“这次算了吧。你看缇娜不是已经去了吗?”
今晚拖都要把他拖到自己房间来。赛特琳咬咬牙。
军官们也开始寻找其他可爱的女人,一个英俊的沃顿军官风度翩翩地来到赛特琳身前,鞠了一个躬。
“亲爱的女士,在下是沃顿的柯尔·福特。”军官轻轻拾起赛特琳的手,浅吻了一下,“可否与您共度良宵呢?”
“嗯嗯,啊……好的。”赛特琳回答得心不在焉,尽管这小伙长得真不赖,但现在她眼里只有那个胖子。
“好的,我们上楼吧。”科尔·福特牵起赛特琳的手,招呼嬷嬷等下送一瓶琥珀酒上来,正要上楼的时候,泰玛突然叫住了他们。
“嘿,你!等一下!”醉酒的胖子大喊道。
军官愣住了,不情愿地牵着赛特琳又走了回去。赛特琳这边倒是兴奋不已。
“女士,你是北方人吗?就是望海半岛那一边的那些临海要塞……那里住的都是些好人……”他有些语无伦次,对着天花板嚷嚷着。
“嗯……”赛特琳应付着回应。
他怎么会认识自己?记忆中她自幼加入“暗影姐妹”后,从未让任何知晓她身世的目标活着离开过。何况这还是他们相见的第一面。
“噢……我就说。那我们是老乡!”泰玛显得很开心,“你长得很像我过去爱过的一个女孩……我们当时真的很恩爱!可是当我从村子里离开之后,她就和一个卖马的贩子跑啦!她后来再回来,已经是几个野种的妈妈了!”
他表情由喜转怒,咕咚咕咚地喝下了一大杯红酒后,继续高声向众人讲述他的历史:
“后来我再回去的时候,她让我养她!你们猜我怎么着?我摔死了她抱着的一个婴儿,然后赶跑了另外两个臭小子。那女的要杀我,我就先打了她一顿,当我要杀她的时候,我才想起,我是多么爱她啊!她长得和你一样漂亮。”
泰玛用肥成了腊肠的手指撩起赛特琳的脸左看右看,赛特琳沉住气,她虽然已经受够了这个油腻男子的触摸,但她仍然很娇媚地朝他笑了,迎着那张喷出恶臭酒气的嘴。
“大人真是多情。”
“后来我再离开那里之后就再没见到她。她好像死于风伤,你明白的,你家里肯定也有许多人因为这该死的病死的。北方人都喜欢染上这玩意儿。”
“大人想重温旧日吗——”
赛特琳话音还没落,泰玛就抓起刚才斟酒的妓女往楼上去了,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诅咒着该死的风伤。
该死。赛特琳骂了一句。
“走吧女士。”一旁站着的军官柯尔从肩上抱住了她的脖子,“我们的长官今天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