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甫慢悠悠地打开了那扇门，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随着灯笼的光照进去，埃拉贝尔明显看到一个巨大怪物的影子从他们面前闪过。

“啊！”

埃拉贝尔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女士，你是不是看到怪物了？”神甫哈哈大笑。

“这就是藏书室最神奇的地方了。”

神甫走了进去，把埃拉贝尔留在了外面，不一会儿，里面的灯光接连燃起，一排排书架呈现在埃拉贝尔眼前，哪有什么怪物的踪影？

“藏书室过去总是闹鬼。”当神甫再次出现在埃拉贝尔面前的时候，藏书室里每一个角落都被火光照亮了，并且这里的火光比刚才埃拉贝尔见到的更亮，更有力，恍如白日。

“后来外面才发现，这里的穹顶上用了特殊材质的玻璃，如果不点亮里面特殊的油灯，仅仅打着火把进入的话，就能看到玻璃反射出的鬼影。”

“这里的设计非常神奇，几十排油灯相互连通，只要点燃其中任何一盏，其他也会接连燃起。而只要关上门，他们就会通通熄灭。这大概是因为门是里面一个很特殊的风口的原因。”

他们走进去后，神甫指指天上的巨大壁画，埃拉贝尔这才看见那上面的妖魔鬼怪。果然，整个空间被一排排接连燃起的油灯照亮之后，它们仍然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但即便这样，埃拉贝尔还是对这个无比空旷的世界充满了恐惧。一种似乎连通宇宙和神明、未知和无助的恐惧。

“壁画好看吗？女士？”神甫这时已经走了很远了，他回头提醒埃拉贝尔跟紧他，“快跟我来吧。”

“先不论亚厦人的东方世界，这里应该有着符德尔恩人自上古以来所有的知识了。”

一边走在狭窄的通道上，神甫一边为她介绍着这里的种种历史。

“……这里有成千上万的书架，每个书架上有近一百本书，我们确切地数过了，有一百零四万五千七百七十二本不同的书——您小时候肯定也听说过数书人鲁尔的故事吧，那是真的。不过我们经常认为这里或许并没有那么多。不过也没有人再有胃口去数了。”

埃拉贝尔身前身后全是各种各样的古籍，这让她十分窒息。走进书海后，她的视线一度被高大的书架所遮挡，让她很难再看到大块的穹顶壁画，取而代之的是种种不同文字、不同颜色的符号学和史学书籍，虽然她曾也受过教育，但要让她真正看完这么多其中一本，也可以说很困难了。

“……从炼金术到魔法，到史前文明和占星学，到异常种族的记载，每一种书都有数千本。从教廷的时代之前的列国纪元开始，人们就开始把草渣压得扁平，切片，用木炭开始书写他们的时代。”

“然而时代并不允许这些知识大量地在人类间流传。因为有的书涉及禁术，有的无法为人类所理解，不过最大的障碍是世上识字的人并不多。那些教廷统治的时代中，教皇继承了所有知识，把他们堆积在这里，教士们从中选取一些有益的知识向野蛮的人们传授，教他们提炼黄金、打出铁器、教他们在大海上辨识方向。而有害的知识被永久封存在此处，终年不见天日。”

“您要找的神话书在这里。”

神甫停下了脚步，向埃拉贝尔指出一条岔道。

“这里开始往前一百尺，都是你可以随意翻阅的书。”

“不过，你必须注意两条规矩。其一，不许损坏书籍；其二，再往里面走，那些黑封皮的书绝不能碰。任何违反者，永远不得踏入歌沃顿皇宫一步。”

神甫语气突然变得极其生硬，就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一样。埃拉贝尔看到了，这条岔道往里面延伸超过差不多一百尺的时候，黑封皮的书逐渐多了起来。

“那里面写着什么？那些黑封皮的书。”埃拉贝尔好奇地问道。

“那些是人类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就像我刚才说的，有害的知识。”

神甫说完，开始随手拿了一本普通封皮的书看了起来。

“快去找你要的资料吧，我会盯着你的。”

神甫的话惹得埃拉贝尔心痒痒，她几乎想立刻扑向那些黑封皮书，把那个所谓的霜之王的消息从书里揪出来，但是神甫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不敢造次。

她装模作样地拿起基本书看起来，实际上眼睛盯着的都是岔道深处的秘密。那些被永不见天日的可怕书籍里，到底藏着什么恶魔呢？

面前的书大多是对万神教神话的各种再补充，埃拉贝尔很容易就能看懂，正因此，这些东西才不是她要找的。她想找到魔法，找到恶魔的秘密，做梦都想。

那些秘密就在她面前，她却被一个糟老头子给绑住了手脚，这是军戎出身的埃拉贝尔所无法忍受的。

草草翻阅完几本关于符德尔恩人对树木的崇拜的神话之后，她干脆直截了当地走到了神甫面前。

“亲爱的神甫啊，让我拿一本黑皮书看吧。就一本。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一边发誓，手已经无法克制地想要去拿一本不远处的黑皮书了。

“你不能这样！女士！”神甫吓得丢掉手里翻到一半的《巨石城古迹考察》，慌忙去制止埃拉贝尔，但她根本不能克制自己。

“这些书是被诅咒的！该死！”神甫用灯笼狠狠地敲在埃拉贝尔头上，“快住手！”

“就看一眼！一眼！”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一把甩开灯笼，将神甫打倒在地。

“快来人！她着魔了！”神甫大叫起来。

埃拉贝尔扑向那宛如深渊般、被黑色书籍淹没的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