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急奔上楼。
柳永此时仍处难受中,没有细辩,仍在用双手揉搓自己的两边太阳穴。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了他的鼻孔,很像他之前进入乌筱筱阁楼时所闻到的那种淡雅之香。
“哗……”
一阵拎壶倒水入杯的声音响起,很快脚步声便临近到了他的床前。
“永哥,你终于醒了,来,先喝口水。”乌府女使李沁荷的声音骤然传入了柳永的耳中。
柳永心里猛然一惊,瞬间停止了揉搓自己的太阳穴,猛地睁眼,愣看着正递水给他的乌府女使李沁荷,惊诧道:“小荷,你怎么会在这?”
乌府女使很少来三等杂役工的起居处,更何况李沁荷是乌筱筱的贴身女使,那就更少来这里了。
“我不在这该在哪啊?”李沁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神玩味地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你当然应该在……”柳永话刚说到了一半,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不一样,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容。
眼前不是他所住的乌府三等杂役工屋子!
他正躺在一张雕有青莲荷花的檀木古床上,透过四周所挂淡紫色的帐幔,能看旁边一张雕花镶嵌彩贝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立着一面椭圆的铜镜,铜镜侧下方摆着一把别致的桃木梳,桃木梳旁边摆着一个雕有腊梅的精致梳妆盒。
正前方屋子中央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圆桌,桌上摆着一套月白釉光的哥窑茶具,桌子四周整齐地摆着四张圆形鼓面凳。
视线再往前是一面镂空的栅格隔墙。
栅格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古朴典雅的装饰之物,其中一株娇艳的盆栽珍珠梅最为显眼。
以栅格隔墙为分割线,一道璎珞穿成的的珠帘垂落,将屋子一分为二。
透过栅格与珠帘,隐约能看到其后有一个宽大的书架,书架摆着不少这个时代所印刷的宋版书籍,书架前方是一张檀木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端砚和笔筒,笔筒里倒插着几支毛笔。
与书桌正对的窗前摆放着一张古筝,一张古琴,还一架凤首箜篌。
整个屋子布置井然有序,层次明显,却又恰到好处地融为了一体。
阳光自窗棂洒入,整间屋子宛若梦境,淡雅中透着恬静,温馨中透着书香,内敛中透出低奢,巧思中透出品位。
柳永愣看着自己正身处在的房间,有些恍惚,心里暗自猜测道:“莫非这是乌筱筱的闺房?”
“永哥……”李沁荷见柳永有些发愣,偷偷发笑,低声喊了一句。
“哦!”柳永惊醒,察觉到自己失态,应了一声,抬头再次看向李沁荷,满眼疑惑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沉默地喝完。
他昨晚是真喝断片了,脑海里完全记不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永哥,我去给你打洗脸水去。”李沁荷掩唇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诶,小荷,等一下。”柳永急忙出声喊住。
李沁荷顿下脚步,回转身笑看着柳永。
“那个……小荷,你能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么?”柳永轻轻转动着手中茶杯,尴尬而问。
他此刻完全可以确定,自己自从喝醉后,这中间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彻底断片了。
“永哥,昨晚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李沁荷眼里露出了怀疑。
我若记得还用得着问你么?柳永腹诽,却只能尴尬一笑。
“哦,坊主不让我说。”李沁荷脸上再次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柳永瞬间满头黑线,两眼珠儿朝上翻动,觉得眼前这间屋子又开始摇晃了,心里疑惑道:不让说是几个意思?
此时,李沁荷已然转身掀起珠帘走到了外屋。
柳永见李沁荷真的要走,便欲下床去追赶,一掀盖在身上的蚕丝被褥,猛然想起自己还没顾得查看自己是否光着身子,心里顿时一惊,急忙停头,发现自己竟然是和衣而卧时才急松一口气,快速下床,将手中茶杯放于桌上,一边穿鞋一边追了出去,急喊道:“李沁荷,你不说……我可是很记仇的一个人!”
“你记仇我也没法子,因为我若说了,坊主会比你更记仇!”李沁荷笑着应了一句,连头都没回便下了楼。
嘿,这人竟然不担心他记仇,反而担心乌筱筱记仇,几个意思哪?
柳永瞬间愣在了二楼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