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无知者无畏,他知道这一小点晶狐血有多贵。
很多兽族都是同类部落集合体,就像各种狐狸都归晶狐族管,但是整个种族以王室的血脉命名一样。兽族用来统治民众的就是纯血统的威压,因此王室有近亲结婚的习惯。但父母一旦有一方不是晶狐,血脉无疑会被减弱。而王室的成员身上随便一滴血都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甚至有可能从其中找出他们远古血统的秘辛——所以兽族的血脉一般严格保密不会外露,更别提纯血者的血会有多珍贵。
晶狐族平均寿命六百年上下,有晶狐血统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可论纯血的晶狐现在就只有三头,就是族长玄喑、银祁和银织。
这个血统和能力为尊的世界上,用脚趾头都能知道这么一试管的纯血有多大价值,再笨一点转手卖给神之星的研究组织,立刻就能一夜暴富终身无忧。
只是宫幕沁觉得这一管子紫水晶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诱惑力,又不是大力丸,喝了就能长出八块腹肌来。他扭头看了一眼默旸斯,对方也是一脸冷然,还有一丝不屑。
“阁下的血想必自然是珍贵的。只是全界通缉令作废,赏金自然取消……这血样拿来是眼馋我吧?”宫幕沁说。
银祁摇头,“不,我将向灵族提出契约,五十年内绝不交战,平等贸易,种族间交易税平稳控制,并无偿将这管血样奉上。签订契约后,晶狐族远境士兵将被撤回。”
宫幕沁挑了挑眉,“条件不错,我接受。”
银祁原定他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冷不丁听见我接受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可他还没来得松口气,宫幕沁又补充道:“我会写正式文件传向灵族王室请求答复,在此期间我私下有一个请求。”
银祁一愣,“您说。”
“我希望带着槿和默旸斯,还有那只灰狐蒲培亚去晶狐族四处走走。毕竟我是学生,没什么大把的时间和权限来现场感受晶狐族的繁盛。”
宫幕沁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露出一个诚意十足的期待眼神。这是一种谈判技巧,可以恰到好处地让对方感到压力和对谈判条件的重视,但是同时也会感觉到不同意我就削死你的威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然地就能把这个姿势做得十分传神,因为陈墨从他嘴里听到后曾经学习过这样的谈判技巧,每次要么期待眼神太过像一条睁着湿漉漉眼睛对着盘子的哈巴狗要么是脸色冷肃得仿佛腰后别了权杖的灭世法师。
银祁显然被这个眼神打动了,只犹豫片刻,大概实在是恨不得他们不在乱成麻的王宫里碍眼,加上一时也没想出来这样做的坏处,便一口答应了。
他带着银织和一份宫幕沁签过字的口头协议离开了,会议厅里只剩下自己人的一瞬间宫幕沁又吊儿郎当地摊在椅子里,好像骨头也跟着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兄妹一起走了。
他其实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对外来说他的身份就是灵族派来了结全界通缉令的使者,所以银织一回来他就得离开晶狐族回学校。但实际上他的任务变更为阻止兽族发动战争,而对于这场战争他还没有头绪,总是要找各种理由留在这里的。
——并且他也实在是不想回学校。
回学校上课就意味着测验和成绩单、体能训练、厚如砖头的书籍都悬在脑袋顶上用头发丝吊着,随时掉下一个都能压断他脆弱的脊椎。而族研系的难度和深度不巧又是克格则之最,结合了各族的理论、历史和实践研究,要不是灵族人只能使用本族所属的灵力宫幕沁怀疑学校的变态会真的雇佣几个魔族人来教他们魔族的魔力运用。
陈墨据说当年也是族研系的一把好手,传说他在学校读书的时期,连那一届最牛的学生会长和政府监察会的执司都得跪舔他。不过宫幕沁结合了一下陈墨现在猥琐兮兮的痞子形象,觉得可能他读书的时候学生会长和执司阁下都眼瞎。
他趁着外出的这个自由任务里临时拥有的权力给自己放了个假,把世界大战、迷茫的未来和乱七八糟的世界观装进一个麻袋抛去脑后,决定专心地享受当下。
“赫昭斯阁下。”
蒲培亚去而复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王子殿下所做的决定,她微微驼着背,脸色苍白,不解地问道:“您为什么要带上我一起?”
“我需要一个熟悉本族风貌的向导,但是我不想带一个贵族去,那样就是一轮新的交易……我不喜欢做交易。”宫幕沁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侍女比银织高不了多少,但是却没有那种凌驾于人的气场,相处起来很轻松。
蒲培亚笑了笑:“您在骗我。”
宫幕沁揉她发顶的手一顿,接着收了回来:“好吧,我看你挺伤心的,也许出去散散心你会开心一点?王宫外面的世界很大,我虽然没有怎么看过,可是我很想亲眼去看看。”
站在一边的默旸斯闻言惊愕地扭头看着他,他知道这个人一直胸无大志,只想平静地过日子,还是第一次从宫幕沁嘴里听见如此充满期待和欣喜的愿望。
周游世界?以为自己真的是个闲散贵族少爷么?
他看了一眼被这个人不着四六的话吓到的小侍女,好心地出言过渡了一下:“他烂好心泛滥就四处撒鸡汤,见不得人不开心。”
槿似乎明白了他们很快要四个人一起离开这个拘束的地方,于是从高背椅上蹦起来开心地拉着蒲培亚转圈。
蒲培亚越过槿圆滑的肩头瞟了默旸斯一眼,半晌轻轻地点头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