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公主就这样在王宫里长了三十多年啊?也够可怜的。”宫幕沁把咬着的草杆吐出来,叹惋了一声。
旅行的路上蒲培亚给他们讲述了银织的琐事,也包括了银织的隐疾。这一句是宫幕沁听到蒲培亚讲起银织作为父亲和兄长外全族第三高地位的尊贵身份,却终日不能踏出王宫一步后有感而发。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很野,在拿到驾照之前就敢偷开着家里的车在深夜里到处去疯,还好幸运女神对他不错,至少没出过什么人身安全上的问题,最多撞坏几辆价值不菲的车,只是闯祸之后发生过什么就不是他这个存储有限的大脑能记起来的了。
想来要是把他像养鸟一样束之高阁,他大概会变成一个孤僻的神经病。
他们第一个到达的地方是蒲培亚的家乡,这里身处亚伐森林的深处。高大几十米的树木拔地而起,树根虬结地缠绕在一起,树冠遮天蔽日,落下的叶子在上百年中堆积成厚厚的泥土提供了养分,湿度达到饱和。
总之是个看起来十分适合往里一钻就能隐居个把年的好地方。
赤狐和白狐的先民把树根剖开,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小型城市,给贵族们提供粮食和蔬果,因为大量劳力的需要,所以灰狐也迁移进来,住在外围简陋的树洞和草棚里。千年的时光过去,城市越来越大,附属小镇越来越多。于是王室从山顶悬崖上雕刻精美壁画和浮雕横梁的华丽宫殿里走出来,亲自开辟了通往这里的道路,开放政策鼓励狐族间通婚,晶狐族繁荣起来,雨林深处的城市也开始学习着人类建立起高楼林立的奢靡。
然而阶级不可能因为经济腾达就消失,于是外围树洞依旧透风,草棚依然漏雨,贫民依旧贫民。
蒲培亚领着他们三个人来的地方就是晶狐族著名贫民窟之一。这个地方作为景点实在是有点磕碜,宫幕沁这种嘴上跑火车的一时半会也没法拍上一个像样的马屁。
好在他身上没有娇贵的肉,无论坐在满是泥土的石头上还是柔软的裘皮沙发上他都不介意。槿更是神经大条,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三个人里最介意的居然是默旸斯,他扫了一眼满是灰尘的石头一脚踹在宫幕沁腿上:“坐地上去!那是人家晒米的石头!”
蒲培亚在贫民窟里似乎没有在王宫里那么拘束了,这里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她一屁股坐在粗糙的苔藓树根上,周围就不停地有人过来送上木雕杯子装着的甘露、新鲜的蔬果和鸡肉干小零食。
蒲培亚大大咧咧地接受,不一会四个人的面前堆成了小山。她晃着双腿嚼着鸡肉条给宫幕沁他们讲故事,讲来讲去都是银织的日常零碎。
“这种秘密告诉我们真的没事吗?”默旸斯越听越不对,出声提醒道,“这些都是严禁外传的王宫秘闻吧?”
“有什么好秘闻的?也没捂着不让别人知道,只是因为王宫里的人都不能出来,也没人闲到跟别人说这些事情。”蒲培亚咬了一大口鸡肉,又往嘴里丢了一片酸柠,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嘻嘻笑着,“诶呀好酸!还是家里的酸柠鸡肉最好吃啊!”
槿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酸得在地上打滚儿,可还是很开心的样子,一边滚一边咯咯地笑。
宫幕沁没敢尝试,他的注意力还在蒲培亚讲的故事上面:“那如果银织没有不足之症的话,她就会嫁给她哥哥咯?”
“对啊。晶狐族的王宫自古来就像玩养成游戏一样,姐姐嫁给弟弟,哥哥迎娶妹妹,年长的继承人看着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一点点长大,在带孩子的深夜里想象他们成熟后动人的样子,按捺住自己冲动的狐血什么的。”
她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神色冷淡,还有一丝厌恶,一点也不像个黄毛丫头,倒是像一个疯疯癫癫的小恶魔。
“要是不幸这一代全是男娃或者女娃那怎么办?你们也有……兄弟情或者姐妹爱么?”宫幕沁敏而好学。
小恶魔愣住了,挠挠额角,似乎被这个问题的刁钻角度震惊了一瞬,“那就族长和王后辛苦一点多生几个……生到有异性狐狸崽子为止。反正几千年的史书上倒是没见过哥哥弟弟或者姐姐妹妹搞在一起……大概没有这种情况吧?”
宫幕沁捂脸,“喂搞在一起是个什么形容词……你真的是在讲严肃的传承史么?”
“兀戈之前说银织并不喜欢银祁,所以拒绝了族长的安排,让兄长转而迎娶晶狐和赤狐混血的云芙妮公主。”默旸斯说。
“少被兀戈那个大个子骗了,他只是想拉你们下水对付凌阁长老而已。”蒲培亚哼哼道,“我跟了公主殿下那么多年,她不喜欢银祁还能喜欢谁呢?原本她就是作为兄长的妻子出生的,晶狐的纯净血脉相互吸引,喜欢是必然的事情……只可惜命不好,是个残废罢了。而我们的殿下又是个花花公子,最擅长的无非就是怎么哄女人,可是就是这一点最讨厌。因为他不管哄了多少个姑娘,却从来不肯多花时间哄哄亲妹妹。我看着公主在自己的寝宫里慢慢长大,心慢慢变老,无数个深夜里她亲爱的哥哥却不知道睡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嚼着鸡肉干,嚼了太久大概已经索然无味,可蒲培亚的表情有点气愤还有不甘心,是真的为那个服侍了多年的公主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