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与赌场只有一墙之隔,却隔绝了一切嘈杂的声音,房间不大,更像一处密室,除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外便只有一盏略显昏暗的烛台。
王庆珂端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郴州官窑烧出来的青瓷茶杯,直到苏问走进来才放下杯子,拱手做了个书生礼仪,请对方入座,一共只有两张椅子,七贵识趣的将包裹抬到角落,蹲在那里乐此不疲的数着怀里连号的银票。
苏问轻轻打量着对方,与孟良一样书生意气十足,就好像出口不是圣贤书都对不起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素衣,原本他是最讨厌和这些书生打交道,因为对方总是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一旦郁郁不得志,就要不停抱怨满腹经纶却无伯乐相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份本事,直到他先后遇见了孟良与那名叫谭君子的落魄书生,才渐渐发觉这类总将忠孝廉节放在嘴边的读书人是真正可怜,被圣贤束缚,可有一日活的自在。
“不知主管大人请我所为何事。”
当得知对方并非是哪位古少爷时,苏问不免有些失望,若是没个由头,他又如何发威,以前他说陈茂川白有个岐王的身份做事束手束脚,既要谋划这个,又要顾虑那个,倒不如像他这样抓住对方一个过失,直接亮出身份往死里搞,干净利落,就像当年李居承踏破北魏一百多个宗门一样,哪有那么多屁话,一道圣旨换北魏十年平稳江湖,赚大发了。
也就是当他每每说出这番话时,对方少不了要还他一个白眼,然后讽刺的说着,“所以说你这辈子都做不到李居承的位置,而且官场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李居承也早就不是宰相了。”
这种自相矛盾又尽是内涵的话,苏问懒的去想,既然现在自己怀里揣着象征岐王身份的宝章,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快刀斩乱麻。
王庆珂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伸手想要摘取苏问的面具,却被灵巧的闪开了,轻笑一声开口道:“岐王殿下若真的缺钱,大可以直接开口,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苏问连忙摸了摸脸的面具确定遮住了大半张脸颊,可已经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道:“谁是岐王,你认错人,要是没事我就告辞了,要是输不起大可以叫你的打手出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王庆珂听的大笑起来,摇着头眼神如炬的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可现在你就是,实不相瞒此刻摆在郡守府以及下发到沧州各个杀手组织的那张岐王画像就是我画的,而我画的就是你苏问。”
听到这话,就连沉迷在金银享受中的七贵也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如临大敌的瞪着对方。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如此火急火燎的想要对古小成下手,是因为第一批杀手已经寻到你了,只可惜方法蠢得很,你跑到这里能做什么,惹怒古小成,然后拿出岐王身份趁机问罪,又或者想找一找这座散仙楼背后做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究竟是谁?”苏问不加掩饰杀意,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人才会晓得这股冷冽刺骨的气息绝非是虚张声势。
“我劝了你这么多,自然是岐王殿下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剑拔弩张的气息充斥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密室,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绝对比一个在血泊中滚出来的杀手容易得多,更何况此刻还是二对一。
王庆珂端过对方纹丝未动的清茶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像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把他如何一般,“信我,或者不信我,似乎现在都由不得你,角落的那个小家伙虽然棘手,可这里是青锋郡,无缘无故击杀朝廷命官,你以为你走的掉吗?就是岐王殿下亲自来同样如此,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假冒的,说不定到时为了顾全大局,殿下会亲自踩你一脚。”
苏问静了下来,对方这番话并不纯粹是威胁,更不想是在炫耀什么,心中便也信了五六分,冷冷道:“你之前说那幅下发到沧州杀手组织的画像画的是我,此事是陈茂川吩咐的。”
“那倒不是,殿下只是传书要我暗中关照你,其实此行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别人知道你来了,而且孤身一人就足够了,南边的几个郡守被边军一通乱杀,活着的人心里没鬼自然不需要害怕,可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就不得不抱紧大腿,偏偏这个时候整个沧州最粗的一条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