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陆铮,脑子挺好使的,还懂得搞娱乐炒作,如此一来,报社的销量也要大增,孙社长岂不笑开了花?“大世界”也要名声鹊起,把“百乐门”比下去了!”
杜文佩听了这话,盯着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陆铮,眼睛发亮,流露出倾慕之色。
“铮哥哥从小脑子就好使的,也难怪陆爷爷和陆大爷都器重,将来华兴社在他手上,必要发展壮大的。”
傅钧言的目光就黯了黯,溪草见了,轻描淡写地道。
“我倒觉得,爷爷是重视家国大义的人,在这种事上动脑子,不如想想怎么振兴咱们本土产业,如今洋货横行,连买块布,大家都觉得是洋布便宜又结实,爷爷上次还说,要搞一批英国的新式织布机,办个纺织厂,偏偏这一块上,堂哥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傅钧言看了她一眼,笑道。
“哦?陆太爷有这个意思?我们傅家倒有相熟的英国商人,应该可以买到织布机。”
他这番话倒不仅仅是为了在杜文佩面前表现,一来是谢洛白要打入陆家,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溪草搭好了台子,傅钧言也可以上去唱戏,何况雍州繁华,傅家自然也想进来投资。二是傅老爷确实也有振兴民族企业的热情,傅钧言做了半辈子纨绔,遇上杜文佩,倒起了做事业的心,好叫她看看,自己其实比陆铮强。
杜文佩听了也很高兴,注意力就从陆铮身上转移过来。
“既然这样,你应该亲自登门去拜访陆爷爷,谈谈合作的事,一起把华夏自己的纺织厂办起来!”
唐双双别有深意地看了溪草一眼,小丫头估计是不怎么待见这位堂哥,莫非她也想分陆家这块蛋糕?
陆太爷虽然欣赏陆云卿,但对她的前途规划,不过是找个好的联姻对象,学学管理内宅之事,嫁妆必然是丰厚的,但绝不会把华兴社的产业交在她手中。
唐双双一笑,倒很想看看,小姑娘要怎么扭转乾坤。
说话间,孙梦绮已经登台表演了,和一位英俊的金发碧眼舞者搭档,跳西班牙舞卡门,她穿了绛红色的西班牙大摆长裙,胸口勒得很低,肢体跳跃舒展间,一对白兔盈盈跳动,整个人艳得似一团火,似乎要把在场的男人都烧起来,赵翔都忍不住看得眼热,骂了句脏话。
“真他妈是个尤物!铮少爷艳福不浅啊!”
众人喝彩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几个新派男士和着音乐的节奏给她击掌造势,孙梦绮的笑容里带着迷人的自信,媚眼朝台下的陆铮一掀。她是电影明星,荧幕宠儿,无论是月份牌还是街头的招贴画,甚至挂历上都有她的照片,她这张脸比叶媚卿和张存芝知名度都高,搞民众选举,自然是占了优势的,陆铮出这个主意,可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音乐落潮,孙梦绮转圆了裙摆,弯腰鞠躬,完美谢幕,又接过话筒甜甜地致了谢,这才下台走到陆铮身边挽了他的胳膊。
钢琴终于派上了用场,演奏者指下的黑白琴键流出美妙旋律,舞厅里的灯光就渐渐暗了下去,糜艳的五光十色剥离,只剩一束月光般的淡光打在舞台上,幕布再次缓缓揭开,一名穿淡蓝丝绒旗袍的高挑女子踱步而出,这就是叶媚卿了,她的美与孙梦绮的风情性感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高洁冷冽,妆面亦是淡淡的,她将手中一只纯白的玫瑰系在立式话筒上头,朱唇微启,唱了一首良夜不能留。
“良夜不能留,恨雄鸡太多事,偏声声啼个不休,又是黎明时候,让那时钟停不走,轻把绣帘掩小楼,恨天公太无情,偏丝丝晨光透漏,恨欢乐时太短,未曾尽情享受,才相见又要分手.....”
溪草从前都是在留声机里听到叶媚卿的歌声,虽也觉得美,到底声音失了真,哪有身临其境时这般震撼,报纸说她是“金嗓子”,原以为已是极高的评价,但溪草此刻觉得,她应该是有灵魂的歌者,这声音柔情婉转,似凄美的喟叹,似情人的呢喃,在场观众,竟是满座寂然,甚至有女子潸然泪下,不断拿帕子擦拭,不知是否是想起了魂牵梦绕的那位负心人。
叶媚卿唱完,颔首说了声谢谢,下台时也保持着姿态清高,竟比正经权贵家里的太太还要端庄,丝毫不带风尘气,难怪那位法国领事倾心了。
杜文佩也听哭了,见灯光亮起,怕被人笑话连忙拭泪,道。
“我看叶媚卿比那个风骚的电影明星强多了,这嗓子真绝,我看张存芝可以不必上台了,否则在叶媚卿后面,大家一对比,不是自取其辱么?”
唐双双笑睨着她。
“这话可有点不公允,孙梦绮的舞,虽不及叶媚卿的歌富有感染力,但已经是极其出众的,你不能因为嫉妒她和陆铮的关系,就贬低人家呀!”
杜文佩羞恼,也不顾辈分,开口就呛她。
“双姨,谁跟你提姓孙的了,我分明说张存芝呢!真会找别人的岔!”
溪草发现唐双双双眉轻蹙,虽未继续反驳,面色却也很是不悦,连忙拿话岔开。
“咱们这位市长千金可是第一名媛,雍洲玫瑰,岂肯轻易被人比下去,就看看她怎么打这场战也很有趣。”
同为华兴社大佬家的女眷,杜文佩和唐双双两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对方,两人虽没到冷场的地步,但交谈间多有冷嘲热讽,不知和背后的两位老爷子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