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父踏着斜下的阳光缓缓抬着步子,出了小区,穿过林立的建筑,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路向西。
“我是金色的暖阳,而你就是向阳的葵花,只要沿着天空的轨迹,定能找到彼此。”她说的话,记忆犹新。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往事像泛滥的洪水,历历在目。而他依旧一下便能清淅地想起她,披肩垂直的齐腰墨发,穿一件深蓝色腰身窄小的大襟袄上衣,配黑色齐膝棉布百褶裙,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的双腿,穿着白色长筒袜,蹬着黑色布鞋。目若秋波,笑语盈盈,就差撑一把油纸伞,便是徐志摩诗里的女子,跃然纸上,踏春而来,在缠绵的细雨里,轻移莲步,漫步在杨柳依依的西湖堤岸边,带着浓浓的书卷味。
她在看风景,她亦是风景,自成一画,江南油墨,美不胜收。
那个知青下乡支援的年代,她是下乡的人民教师,而他是委派实习的工厂技术工。
很偶然的一个傍晚,幕色将至。他踩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从厂子员工宿舍楼出来,去赶一顿晚饭。他飞快地穿过窄小的胡同,在大松望山陡坡滑了下来,准备拐进三角屋侧的小巷子,一时不查里边来人,减速不及,生生连人带车,一把扎进沟里。边上的人似是也吃惊不小,赶忙蹲下,将他连车带人胡乱的拉扯上来。待他好不容易先爬上了路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刚新买的自行车小心翼翼的扛捞上来时,沟里的臭水已经湿了他新换的衬衣,一些带泥的枯枝细叶沾上他刚喷了摩丝的发梢,还有些黄土灰尘黏了满脸。他顿时,火从心生,开口没好声气“你这人怎么走的路呀,都不看路的吗?”
她腼腆地垂下头,红着脸,紧紧环抱着课本抵在腭下,愣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嗑嗑巴巴的话来“对不起……你……有没有……伤到哪?”说完还往路边上缩了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