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世界墓碑林(一)
深夜,大殿内红烛摇曳,金灿灿的柔光流淌在壁画上,却照不亮鸿驹的内心。
白日里蓝城百姓的疯狂举动着实是让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心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城市,才能让百姓不顾法例而如此蔑视权力与尊卑。
这一定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而偶然被这三件事唤醒,鸿驹从来没在轻舟界人身上见到过这种不羁与勇气。
一瞬的寒冷自脚底传来,鸿驹精神一震,又缓缓长吸了一口气。
是雪鸟吗?
今天大殿议事,鸿驹从那些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十分厌恶雪鸟。
思索片刻,他单手握住座椅的左扶手,身体前倾高声喊道:“让大祭司来见我。”
殿门外的两个人影晃动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个人的身影逐渐低矮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一刻后,殿门被打开,卷浪黑漆头的权杖先人一步踏进大殿,再然后才是大祭司那一张有着锐利双眼的饱经沧桑的脸。
“属下来迟,不知城主有何吩咐?”
老人缓缓鞠躬,星月纹路的紫袍随着人的动作微微晃荡。
或许是大祭司给人的感觉太过沉重,鸿驹忍不住往冰冷的座椅后挪了一分,他道:“白日里,祭司为何不说话?”
“因为属下想说的事情太多了,”老祭司平稳的说道,他微微抬头,“城主想听哪一件?”
顾及到原身少言寡语的性格,鸿驹决定尽量简单一些说话,虽然他也搞不明白一个城主是如何做到寡言少语的。
“雪鸟。”
意料之中的问题,老祭司吐出一口浊气,慢声道:“雪鸟之事已经困扰了蓝城数百年了,城主忧虑也极其正常。您还记得雪鸟的来历吗?”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鸿驹暗地里诽腹着,面上却仍是如同顽石般的沉默。
老祭司自问自答道:“它们是凭空出现的,连带着那一座邪恶的白色塔楼。它们的鸣叫如诅咒会蛊惑人心,它们的羽毛如利剑能刺穿人身,它们桀骜不驯,高傲无比,从来没有人能够驯服它们。”
“每十年的第十月它们便会拖着沾满罪恶的灰蓝色尾羽成群结队飞过天际,如首领巡视领土般在蓝城传播着令人神志不清的魔音,是最最最穷凶极恶的暴徒。”
鸿驹迟疑道:“那今日城主府门外……”
老祭司沉声颔首道:“如您所想,这是雪鸟的又一次宣战。”
“不过您不必担心,”老祭司又突然缓和下语气,“只要再等上三日,雪鸟停止鸣叫,蓝城便会恢复往日的宁静。”
宁静吗……鸿驹想到刚进城那会儿,大街上虽然满是人,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这种场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追问道:“城主府守得住吗?”
老祭司严肃道,“从未失败。”
是这样的吗?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自心底升起。
鸿驹静静地望着浮动着黑色人影的殿门,此时殿内异常安静,烛火在他侧脸上打下一道朦胧的光晕:“攻守皆可为计,为何我们百年来一直隐忍退让那些猖狂的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