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高山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见星月,辨不出远近与方向,幽远,寂静,只远远地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篝火堆烧得只剩余烬,偶尔噼啪两声,在如水的凉夜里爆成橘红色的火星子。
山中到了夜里更添几分凉意,不过对于这些身强体壮整日劳作的汉子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周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岳远半靠半躺着太长时间,身子有些僵麻,正好一阵夜风吹过,他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醒了过来。
本就没有睡太沉,一是守着岳岚儿,一是注意着整个营地。他的心思很细,算得上缜密,虽然知道这官道经常人来人往的没什么危险,但是还是操着一份心。
眯了有一会儿了,他看看火堆将灭,走过去,续上木柴棒子,让火堆重又燃起来。
审视了一圈车马围成的营地,岳远脚步放轻,走到岳岚儿休息的马车旁,夜风又过,吹起车窗帘子,借着火光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岳岚儿和着衣服蜷着身子,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岳远目光温柔,扭身要走,扭了一半又转回身,把车窗帘子三边细细掖好。
然后才转身走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岳岚儿轻轻的呓语。
“唔,韩……韩默……”
岳远脚步不由顿了顿。不过没有什么动作,继续往前走,复又倚坐在车厢前,拿着毯子盖在身上。
韩默听到响动醒来,从车厢里探出身说道:“岳大哥进去睡一会儿吧,咱俩倒个班。”
看着岳远没动,开玩笑道:“你不会是不放心我吧?”
岳远笑了一下,拍拍另一边,“坐,趁着这个机会,聊聊吧。”
“也好。”韩默和他并排坐下。
看着跳跃的篝火,俩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岳远缓缓开口说道:
“岚儿这丫头,从小就调皮,在家里数她最小,爹娘我们都宠着她,都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停顿一下,岳远笑了笑接着说道:“她三岁的时候,当时家里生意颇为困难,我和阿进都还小帮不上忙,爹娘就在店里忙里忙外照顾生意,岚儿当时才三岁,可是没法子,只好阿进我们俩带着她在家里玩。她那时贪吃的很,有一段时间馋上了蜜饯,我娘就买一罐放家里哄她……”
韩默静静地听他说着,没有插话。
“毕竟太小,找不到我娘,她就总是爱哭,我就拿一块儿蜜饯给她,能哄一会儿。结果没想到这丫头吃完还要,一连吃了好多块儿……”
“她那时还小,那东西吃多了并不怎么好,不让她吃她就自己去屋子里找,我当时也才十三四岁吧,也正是脾气臭的时候,我就把门关着,不准她进去拿……”
“她一直推门要进,我就使劲儿拽住门……”
“突然她就哭起来,只张着嘴没有声音地大哭,我以为是她脾气上来闹别扭,就更用力地拽紧门,而她就站在门前大哭着用手直拍门……”
岳远回忆着往事,说到这里脸上全是心疼与愧疚。
“这时阿进过来了,他大叫一声说,大哥!岚儿的右脚指在门缝里卡着呢!”岳远声音低缓,说到这儿脸上浮出苦涩的笑,“我猛地低头,只见岚儿的几个小脚趾头在下面门缝里挤着,惊得我赶紧松手……”
“我当时心里难过得不行,又后悔又心疼,怪不得她说不上话来直拍着门哭,都是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