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叹口气，看向祝蒙。

祝蒙胡子一抖，瞪他一眼，扭过头不看他。

前前后后真相大白，韩默心情复杂，他知道这管事没有说假话，他说的是事实，是悲剧，更是无奈心酸与挣扎。

老拐子等人原本的幸灾乐祸也早已不见，此刻也是非常佩服这群汉子，之前的打斗，其实他们没有受一点儿伤，现在看来，这群军卒早就留了手，出手很有分寸，只是简单的制住他们，没有任何想伤人的意思。

韩默被抓住，也不是针对他，只是恰好奉命来的人是他而已。

现在想来，高朴安一开始就是打算能拖就拖，拖不住就唬，结果是自己太敏感刚直，不吃他那套，才使事情超出意料，而高朴安命人抓住自己后，只怕也不会真正的“皮鞭子沾凉水”，顶多会被他手下吓唬一顿。

想明白事情前后因果，韩默心中的那点儿气愤早就不见了，他是个记仇的人，可不是个不分事理的人。

这高朴安或许护短，或许强势，可却是条立得住的汉子。

何况这群汉子，让他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忠君爱国”，什么叫做“兄弟情义”，什么叫做“忠义两全”。

真正的军人，不管何时何代，都应该受到尊重。

韩默上前，郑重的伸出双臂，把泣不成声的孟虎扶起来，然后是他身后的十几个汉子。

最后他站到高朴安面前，伸手把他扶起来，道：“自古行伍出英豪！将士们沙场征战，护我国土，佑我黎民，抛头颅洒热血，方换来我等安逸生活，在下虽年岁不长，却也深知其中利害，又怎能为一己之私而寒了将士们的心！”

说罢，扭头对祝蒙和赏罚司虞侯等人说道：“今日之事，在下也有不周之处，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自然不能全把过错归在高大人身上，况且高大人爱兵心切，不忍兄弟们白白牺牲，确实事出有因，还望巡检大人能够体察高大人一片苦心，看在将作司上下忠义的份上，酌情处置。”

祝蒙听完老眼直翻，心里暗骂一声，刚才一心要治罪严惩的人是你，现在当好人的也是你，白脸红脸全给你一个人唱了，倒让老夫给你擦屁股。

“罢了罢了，”祝蒙摆摆手，“高虞侯的为人老夫也是听闻过的，一向风评甚佳，今日情急之下做了些出格之事，不过也都是有情可原，念在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效力的份上，可以从轻处置。”

然后，对身侧的赏罚司主事问道：“你看具体该如何发落？”

这话就纯粹是做样子了，有了他刚才这番话来定调，谁会这么不开眼再无事生非？

赏罚司主事虞侯眼珠一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回大人，高大人今日事出有因，而且没有造成实际的严重后果，情有可原，罪责当减，依律……须杖二十。”

前一刻还是刺配八百里，现在不过是杖二十，顷刻翻案，前后的结果相差何等巨大，不过韩默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是人治社会，还不是在场的谁官大谁说了算？

“大人英明……”

“谢巡检大人明察……”

议论已定，营帐里里外外的军卒纷纷感恩戴德。

高朴安此刻神色复杂，看了看韩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朝他抱了抱拳。

“高大人，还请劳烦随我去一趟，先把这二十杖领了吧！”赏罚司主事虞侯恭敬和气，笑眯眯的对高朴安说道。

高朴安看他一眼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祝蒙，“巡检大人肯宽饶下官不敬之罪，下官先行谢过，只是……我将作司的兄弟们……这‘霹雳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