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聪如获大赦,小心翼翼地把屁股挨到椅子上,两手往后一背,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坐在那里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老师说话当放炮。
每节课下课,同学们一窝蜂跑到操场上去玩。
智聪则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两眼似看着黑板,余光却不停地向门口和窗户乱扫,生怕大海在操场上找不到他,带着人到教室里来收拾他。
放学后智聪也不敢走,而是帮着值日生打扫卫生,磨蹭到校园里静悄悄的没人了,才背着书包,在班级门口小心翼翼搜索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了,撒开腿没命地往家跑。
智聪的担心其实很多余,大海此时是泥菩萨过河一一自身难保,哪有心思来找他的麻烦。
因为大海的爹突然翻了船。
这事来得太突然,把大海闪了个大跟头,一跤跌进狗屎堆里。
那“大叫驴”自从当上站长,用高压手段镇住下属,自信心一度爆棚,因此便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渐渐连上面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他除了会装货卸货,别的业务一窍不通,但他不想在人前露怯,于是不懂装懂瞎指挥,搞得车站的工作一团糟。
上面原来也只是把他当尿盆使,尿盆总摆在台面上毕竟不是个事,就准备拿掉他。
这时的“大叫驴”背后又被大伙赐了个雅号“回站长”。
这个绰号应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其内里含义不是等闲人能琢磨出来的。
“大叫驴”只熟悉装卸那点业务,为了彰显自己的领导能力,不得已只好对他的老弟兄下手,有事没事就归扰他们一顿,杀鸡给猴看。
老弟兄们本以为他飞黄腾达,能跟着借点光。没想到他拿这帮人当起了靶子,气得都骂他良心让狗吃了,于是天天围在一起琢磨着怎么恶心他。
他们知道“大叫驴”现在志得意满,爱背个手到处转,转到年轻女同事那就不舍得走,伺机寻找破绽,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口尝个新鲜,到人家的口里淘淘气。
口在口中是个回字,老弟兄再骂起他来就形象地称他为“回站长”这雅号很快就传得满站皆知。
上面知道他这臭毛病,给车站保卫干事许大马棒下了秘密任务:抓现行
许大马棒是侦察兵出身,身手极是了得,精力更是充沛。
他经常衣服里面左腰插根警棍,右腰挂副手铐。白天在候车室转悠,发现扒手上前一警棍撂倒,铐回值班室审问。晚上在货场蹲坑,见到小偷也上前一警棍撂倒,铐回值班室录口供。此人姓许,又兼使得一手好警棍,人送外号许大马棒。
许大马棒干这事是行家里手,接到任务后的第三天,盯见吕站长又进了休息室。便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一试,门在里边插着。知道机会来了,等了十来分钟,突然大吼一声,飞脚将门踹开。
不待吕站长待缓过神来,屋里已经冲进一堆人。许大马棒一马当先,一警棍砸到“大叫驴”的腰上上,扭起他的双手就给铐上了,一套动作做得干净利索,恰如行云流水。
许大马棒拖死狗一样,薅着“回站长”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将他拖到值班室审问。
“大叫驴”心知大势已去,无法挽回,索性竹筒倒豆子,问什么答什么?敞开胸怀,无比坦诚。
自然是撤销职务,一撸到底,发配回原岗位扛大包。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大海跟着他爹一起落了魄。
“大叫驴”得罪过的那些人,人家的孩子哪能不知道这些事儿?这些孩子们中颇有几个狠角色,从此天天找大海的麻烦,次次打得他找不着北。
大海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摇身一变,从牛逼人变成了落水狗,谁见了都打上两拳,踢上两脚,他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只有智聪傻乎乎的一点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