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人困马乏,伤员众多,还有俩搞事的,其中还是个小孩子。
5G把背包掼地上,捋把脸想骂人,但对着可怜巴巴的女人张不开嘴,背过身去呼哧喘粗气,雨水把脸刮得啪啪响!
气氛沉闷,孙妍越哭越委屈,颠三倒四地说话:“我都说了不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他还要跟我分手,凭什么怪我……”
晏唯摸摸鼻子,这样的男人,分了不挺好的?
周峤翻出手表:“哪条路,走了多久?”
孙妍哭懵了,一会北一会西,一会半个小时一会一个小时,最后伤心加憋闷哭到抽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周峤也不问了,从罗盘手里调地形图。
孔莎找了条小毛巾,淋了温水给孙妍擦脸:“你好好想想,你男朋友和向导有没有受伤?”
“他不是我男朋友!”
赌气的话倒是斩钉截铁。
孔莎笑:“情急之下的分手不算数,情侣之间谁还没拿这个理由威胁过对方,对不对?”
孙妍低头,沉默了半天:“好像崴了脚,向导没跟我们下井,她就在这等我们出来,帐篷是她扎的,陶翔也是听她的话才会往前走的。”
人总在犯错的时候,先拼命为自己开脱。
晏唯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小小的平板,虚弱地闪着光。
“……东西向不过800米是马斯芭河,向北5.4公里是朗洛港,沿线有禁区武装,还有一公里的雷区。”
罗盘只出数据,不做分析,涂涂画画,给了张更直观的彩绘地图。
周峤接过笔,添了条深蓝色的前进路线。
“5G阿炜抬人,罗盘路上警戒,两个半小时,如果没有我的消息,和阿公先走。”
“我跟你去。”
孔莎和5G同时出声。
周峤说不用,眼光直直看向那一丛病号,横的歪的,伤痕累累。
谁也不再开口,可也没说要走。
晏唯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咽肚里,从石头上直起身:“一起?”
所有目光都刷过来。
周峤横她一眼。
她读懂他的意思:“我听见了,但是那个小东西,你确定能沟通顺利?”
十二岁的小女孩把个在读的博士给忽悠到雷区去了,当然学历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陶翔脑袋不灵光,只能从侧面衬托出丹是个足够精怪的小丫头。
周峤不答。
晏唯大大方方地走近:“没有任何质疑你能力的意思,可你对他而言毕竟是个陌生的,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懂。
周峤:“跟紧。”
晏唯低头笑一笑,问句:“多紧算紧?”
雨下得大,他们靠得近,谁也没能分享这个秘密。
周峤黑着脸转身交代队友,事无巨细,把她扔在原地,目光到底没再丢过来,所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她并不在意结果。
孔莎将两个急救小包分给他们:“身上有伤,路上注意安全,老周你多关心点晏小姐。”
“心地善良的人都漂亮。”晏唯眯着眼睛笑,细心地把小包揣好。
周峤嗤了声,掉头就走。
“晏老师——”方瑶抱着防水包跟上来。
晏唯从口袋里翻出个U盘抛给她:“找个信号好的地方,专栏该更新了。”
按照她的话说,能够良好地维持曝光率是是对新闻当事人最起码的关心,然而她的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反而想除她而后快,于是这个曝光率久居邮报第一位。
方瑶有时候担心,她心中的那把火最终会烧伤她。
担架被抬起来,在夜色里缓慢地吃力地蠕动,她退回去伸手帮忙,再回头时晏唯已经登上了矿渣堆。
从碎石堆上滑下去,有条低洼的小沟渠在活泼地涌动,积水没过鞋面,赤红色的,光柱扫过去有点像酵过了头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