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我就忙着在书官大人面前献殷勤,直到他看到我就捂着额角的时候,我觉得殷勤大概也献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出门重新接一桩交易了,结果一开门居然看到秦松渊就站在门外,我吓得迈出去的一只脚赶忙收了回来,警惕的看着他。“姑娘不用惊慌”,这谁能不惊慌啊,好不容易才在书官大人那里讨了原谅,要是在这里被你像砸牌位一样砸了,那才是真正的亏啊。他见我警惕并没有消除,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点什么,我吓得立马拉上了半扇门。
“今日是希望,姑娘能送我一程”,他手上拿着点小小的东西,我见好像不危险,凑了个脑袋到跟前看了下,居然是他的铭牌,而且是金色的!我立马跳出了门外,这么一看的确,他以往脸上都是倦容,很疲惫很自责内疚的表情,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释怀了的表情,一如罗大哥和晴晴那样。“载你一程好说啊,走着”,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铭牌,是金色的,真的是金色的,心里欢呼雀跃。这人果然是讨骂,苦肉计我都使出来了都没解开他的执念,骂了他一顿倒是解开了他的执念,峰回路转啊这真的是,飞了的鸭子又到嘴了。
我们走到了江边,他先上了船然后向我伸出手将我扶上了船,他说他划便好我就坐在他旁边想听听看他说什么,他划了一会才说到,“姑娘,我昨夜做梦了”,“梦到你家人了?”,他摇了摇头,“梦到了我回到了当年的那场仗中”,我愣了一下,“你梦到了你没有退缩而是跟着将士们一起打了一场胜仗?”。
“我梦到,我还是逃了”。我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话,“我还是想护着我的家人,所以,我逃了,一如现实那般”。他突然看向远处,“原来就算一切事情重来,我还是做同样的选择,是我庸人自扰了”,他划着船没有再和我说话,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秦大哥,下辈子还想当个兵吗?”,他深思了一会,然后咧着嘴向我笑道,“这一世我当了好父亲,没当成个好士兵,那下一世我就当个好士兵,我也不成家了,就孑然一身,好好为国家做些贡献吧”。他话语刚落,“咚”的一声,手中的船桨便掉到了船上,而刚刚那个一直划船的人却消失在眼前了。认识他这段时间来,我见过他很多次笑,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释怀的笑,憨厚淳朴,我握起船桨往回划去,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就祝福你啦,秦大哥”。
想来死者为大,那日他摔了的碑位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拾好,我还是去收拾下找个地方埋了吧,也好减轻一下我偷入祠堂盗人牌位这种不光彩的罪名吧。我在收拾他家中地上碎成两半的牌位时,却突然发现他的桌案上出现了一盏油灯,以前都没瞧见过他家中有这东西啊,可是这盏油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眼熟的样子,“我在哪见过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我经常在书官大人的书房挑灯芯的油灯吗?我匆匆忙忙收了灰,捧着油灯往书官大人书房跑,门也没敲便直接推门而入,他书桌上的油灯果然不见了!
“书官大人,这是什么东西”,我一脸期待的问他,他只扫了一眼简单说道,“容易让人做梦,想起一些事情”。这次我心里倒是没有再盘算什么坏念头,比如这个灯在以后交易中有什么用,心里只觉得甜甜的,这个人,也还是偷偷摸摸在帮我嘛。
“总不能让你的伤白受戏白演吧”,他调笑的看了我一下,可我突然想到什么,直直的看着他,他为什么,一直点着这盏油灯呢,他像是看穿我想法,对我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梦到过”。
想起初见时和他有时候仿佛悲伤又很孤独的背影,心里有些空空荡荡的,你,也有什么想要想起来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