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苦的动作很轻，轻到只有西卿月自己能看见。

“月姑娘。”

“皆苦！”见皆苦醒来，西卿月心中一喜，“你别说话，我让师兄替你疗伤。”

皆苦却是摇头。

西卿月心一紧。

“月姑娘。”

皆苦从西卿月怀里抬起头来，与西卿月对视。

抬头，皆苦的睫毛颤了颤。

忽地，皆苦睁开了眼睛。

西卿月的心在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

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纯净，干净，如同星辰耀眼，又如同海洋深沉。

可很快，星辰陨落，皆苦瞳孔里，西卿月的身影渐渐消散。

皆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嘴唇——

“我叫陆程。”

皆苦说完，微微一笑。

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但又如何呢？

上苍对他依旧心存善意，让他遇见了西卿月。

不过认识两天，她对他却报以赤城，为了他舍命，为了他，和释心拼命相争，只为了他的清白。

西卿月被毒龙蝎贯穿后背，生命垂危。

皆苦没有办法救他。

可他有逆命。

逆命，逆天改命。

逆命，却并非如传言般逆天改命。

它不过是可以让人，以命换命罢了。

人的命魂各不相同，没有人的命魂能与另外一个人完全契合。

人的命数和寿年，早已注定，若将自己所有的生机和寿元换给对方，此举，却是有违天道。

皆苦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得如同黑暗地底的眼睛，看不见一丝光亮。

皆苦睁开眼睛的时候，风云变色，可他全然不在意。

有源源不断的生机从皆苦的眼睛散发出来，渡予了西卿月。

西卿月的呼吸渐渐平缓。

逆命，有违天道，所带着寿年不过二十。

而逢魔之夜的子时，却也是皆苦的二十岁的生辰。

死亡，他并不畏惧。

可他说了谎。

佛祖，你会责怪我吗？

可我只是想，看她无恙。

只想告诉她，我的名字。

佛祖，你会闭着眼，原谅我这一次吗？

嘴角的笑容停住。

眼前，已是黑暗。

皆苦的声音轻得如风，西卿月听见了。

怀抱里的人，身体渐渐冰冷。

轰隆隆……

石洞外，忽然电闪雷鸣，照得石洞如白昼般光亮。

在昊清宗打坐的徐千阳忽地心绪不宁，他睁眼，望着窗外的雷电，翻手，一枚绿清的符印在手。

石洞光亮，陈元心中一震。

血月高升，大地猩红，银雷咆哮。

千年的大凶之兆。

陈元心中一紧，“小月……”

西卿月全然没有听见陈元的话，她将皆苦小心地放在地上。

抬头，眼眸，已是暗黑一片。

西卿月声音很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