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轻哼一声,面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窃喜。
师父离开他的时候,他尚且年幼,不过二人毕竟相处了几年,师父的脾性,他清楚几分。
当年的事,是他无法左右的。即便师父心中有所芥蒂,也不会过于责怪他。此番前来,本就是打算为师父讨回一个公道。
“师父不愿,作徒儿的,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再迟些,怕是有其他人要过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只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望去,尘土飞扬。鸟雀在山林间惊起,四散而去。
“少主。”一批黑衣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数名黑衣人的出现,老郎中瞳孔微缩,搭在彭明德腕的手,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少年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悦,嘴角的弧度,慢慢敛去。他们的到来,比他预计的要早得多。
其中一人犹豫片刻,道:“我等奉主命令,务必要将关老带回。主担心少主顾念旧情,忘记此行目的,特地让我们来提醒少主……”
“提醒我什么?”少年眉毛一挑,他倒是想听听。
那人低下头去,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说。”他面露出些许不耐。
那人喉结下滑动,额冒出冷汗,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颤抖着回答道:“主不希望少主对关老优柔寡断,误了大事。”
一道寒光掠过。
前一刻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便身首异处。
血,蔓延开来,浸湿了地面。
“他对我做事的方式,从未有过意见。即便有,那也轮不到你们来说。跟了我这么久,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无法把握分寸,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少年下颌微微扬起,话语中夹杂着几分狂傲。他的目光扫过其余几人,他们马把头埋得更低,生怕多说多做,成为下一个躺在那里的人。
他们都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少主,就是他们主。甚至,性情比主,还要乖张,更难以捉摸。
仅仅一瞬间,眼前好端端的人就没了气息。
彭明德虽然跟着老郎中学医,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但是这一幕,是他第一次见到。
胸前不断起伏,连带着呼吸都颤抖起来。
目光挪到少年身,隔着那么远,他都可以感觉到从少年身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不可否认,此刻,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师兄,他是害怕的。
倒是身前的老郎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年的身。
“师父,你方才也听到了,今日前来,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会带你走。”
转过身时,少年嘴角再次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方才他周身的阴冷,就好像只是彭明德的幻觉。
“这些人在这边也碍事,不如我们进屋好好谈一谈。兴许,徒儿要说的,正是师父想听的。”
彭明德没有随老郎中和少年进屋,他不得不单独坐在院子里。
一刻也不敢放松,眼睛不时地望向外头。
先前那具尸首已经处理,然而血迹早已渗透进土地,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当中。
不知道老郎中和少年谈了什么。
当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二人方才从屋中走出。
老郎中率先走出,彭明德连忙迎去,“师父。”
“想来师父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师弟。”少年主动退到一边,为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老郎中轻叹,他拉过彭明德,细细叮嘱着每一件事,就连他该何时起、何时吃、何时睡都一一安排。
彭明德紧抿唇,待老郎中说完,轻声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老郎中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这些你不用管。彭明德,记住,不忘初心,方能始终。为师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瞬间,彭明德眼眶泛红,隐隐有着泪光,他哽咽着声音,问道:“那师父你,还会回来吗?”
彭明德是孤儿,是老郎中收养他,教他读书识字,授他医术。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以前为了行医,老郎中经常出去十天半个月而不回来,彭明德从未在意过。可这一次,彭明德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瞧那个小师兄,还有外面的黑衣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放心,你们会有机会见面的。”站在一旁许久未开口的少年走到二人跟前,对彭明德说道:“我亲自来请师父回去,自然会保他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