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天,先是召开全校新生入学大会,再是全系新生会议,最后是班级会议。这一届全校的入学新生也就1100人左右,比去年还要少,这是因为当年的春夏之交发生了很多事情,教育部压缩了10万人的招生指标,从原计划招生64万人压缩到54万人,不过实际后来通过补充委托培养等机制共录取了60万人,但是还是对重点高校的招生数量严格控制,所以导致大量过了重点分数线的学生被刷了下来,流入到其他本科院校。但是相对来说,这一届新生的质量也比往届要出色一些。
化学系是郑州大学的王牌专业,这一届招了5个班,其中四个本科班级,分别是三个化学专业班级,和一个高分子材料专业班级。另外有一个两年学制的专科班。每个本科班级也就32-33人左右,专科生略多一些,大约50人左右。辅导员胡老师是前几年本专业留校的师长,年级比大家大不了几岁,为了显得老成一点,他特意地蓄了点小胡子。胡老师勉励了大家,然后就让各班级组织小会,之前胡老师已经做了一些基础工作,亦达所在的二班里粟凡岁数最大,在高中就当过班长,所以暂时由他代理班长职务。
徐亦达数了一下,自己宿舍8个人,其他还有2个男生宿舍,加上不住校的张雪川,男生加起来23个人;女生9个人。大家也没有走正规的投票程序,直接推选粟凡为正式班长,再从女生里推选一个戴着眼镜的杨晨为团支书,其他的生活委员、学习委员也都给了女生,徐亦达则当选为体育委员。大家又在各自宿舍里选了个宿舍长,班委会算是组成了。后来粟凡又当上了年级长,从此更加忙碌了。
学习生活开始了,一上来基本都是大课,五个班级都在一起,第一学年的专业课主要是无机化学以及配套的无机实验课程,其他还有化工制图、高等数学、大学英语、中国革命史、体育课程等等,整体还是比较满负荷的。
相比之下,这帮离开父母身边的学生们一下子就自由多了,大家除了正常上课和自习之外,可以自由地去做很多个人感兴趣的事情。张晓东最早就被操场边的一帮练太极推手的圈子吸引住了,每天下午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在大操场东侧的旁边有一块平整的硬土区域,旁边环绕着郁郁葱葱的巨大法桐树,大约十几个身着练功服的青年汉子在比划着各种推手动作,一个白衣飘飘,身形健壮的中年人逐一指点。
有时候中年人也会逐一与各人演练,而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太极功夫中蕴含的力量是如何迸发出来的。中年人身形往下一沉,稳当地迈出双腿,扎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马步,再往下脚踏八卦,手捧太极,身如游龙。与他交手的弟子刚出手,无论哪个方向和力道,都会被他的双手或者格挡开来,或者调转方向;进攻者如果不能及时转移力道,基本上就会重心失控,轻则踉跄几步,重则狼狈摔倒在地。有时候他甚至会同时对付多人进攻,却往往都能迅速化解不同方向和节奏的攻击,而自己却毫不费力的样子,甚至汗不沾身。完事后他双腿回拢,站直双手报拳,收了身形。在张晓东和徐亦达眼里,这种招式简直是神奇莫测,出神入化,已达无形无象之境。
张晓东来自菏泽,那里其实是武术之乡,乡里乡外的很多人都多少会练些功夫在身,他自然就看上了这个项目。
张晓东打听了一下,这个小团体的教练叫石崇英,最早是练习体操出身,年轻时拿过省体操全能冠军,后来拜杨式太极拳、马派八卦掌第五代传人王教福为师,后来调到郑州大学体育系任教,一直坚持推广太极和八卦掌的功夫。他的大徒弟李博正好也是化学系上一届的辅导员。过了不久,他就跟李博联系上了,再经过他的介绍,算是拜入了石崇英门下,开始辛苦的修炼。
年级长粟凡则是一直在学生会那边忙碌着,有时候是年级的事情,有时候是系里的事情,有时候是学校的事情,反正亦达对这些也不感冒,也不知道他在干啥。
洪永国则喜欢泡图书馆,大学的图书馆还算是个宝藏,他基本上都泡在里面,读的也都是历史之类的内容为主。
安晓川则神龙不见尾,每天熄灯时也能准时回来,大家问他去哪里,他只是说去其他学校找同学玩去了。大家都猜测肯定是去找女同学去了。
余跃从一入校就吵吵着要减肥,虽然每天早上大家都会集体去操场跑步,但是余跃还是觉得不够。一天,他拿回来一只网球拍,木制的拍柄看着还是很敦实,之后他就开始带着几个网球跑到第一阶梯教室旁边,对着墙开始练习了。第一阶梯教室就是化学系自己的大教室,外面正好是一块正方的硬土场地,墙壁的里面是两块大黑板,所以楼的外侧没有窗户,是一面红砖垒成的高墙,非常合适网球练习。
剩下两个郑州本市的同学,第一学期在宿舍住的还真不多,周裕峰经常是跟大家一起上课,下课后就回家了。车伟每周会住上两个晚上,跟大家也算熟悉了。车伟是班级里岁数最小的,入学的时候才16岁,到了第二年的2月14日情人节才满17周岁。他是个带着厚厚眼镜的瘦子,平时都穿着西装,每次上体育课时才脱下来,但是的确是班上跑得最慢的,徐亦达笑话他连女生都跑不过,他也只能呵呵地笑过去。不过他的优点是喜欢诗歌,没事的时候就读诗和写诗,读的诗里有席梦荣、舒婷、北岛,也有顾城、江河和海子。偶尔还要拉着宿舍的几个人,非要听他朗读出来自己的原创作品。徐亦达听了几次,也就乏了,不过是一些风花雪月,或者纵情浪漫的句子,凑成一段一段,再加个标题,这也能叫诗?
徐亦达自己先是参加了一次老乡会,都是信阳籍的同学组织的,后来才发现这些师兄的目标主要是小师妹,而跟自己没啥关系。他这才发现从实验高中升入郑州大学的本届同学倒是不少,有在计算机系的,有在物理系的,还有几个在北区那边的文科院系。自己班里还有个叫黄磊的考上了经济系,这家伙在高中班里的时候就是文艺标兵,在高三新年晚会上带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大约在冬季》,吸引了教室里无数女生的仰慕目光,也愣是把徐亦达听傻了,只是这次没想到他也考上了郑大。
亦达好奇地问黄磊:“吉他好学不?我想试试。”
黄磊笑了:“挺简单的,你要是想学的话,去我宿舍拿走,我借给你玩一个月。”
第二天晚上,徐亦达就跑到了北区的男生宿舍楼,黄磊正跟几个同学在宿舍里听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这是一盘王杰的磁带《一场游戏一场梦》,前奏的鼓点慢慢敲起来,这种如同心跳一般的节奏刹那之间就能开启听者的心扉,然后是王杰略带沧桑的嗓音飘了出来,亦达真是觉得尤其好听。
黄磊跟亦达打了个招呼,跟其他同学们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徐亦达,现在化学系。咱们先停一下音乐,我给他讲一下吉他。”
黄磊摘下来他铺位上挂在墙上的吉他,简单示范了一下调音、姿势和指法,开始给亦达示范。
他慢慢地拨动琴弦,吟唱起了一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