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周末，徐亦达回到城里杂志社，吃过晚饭后亦达跟父亲老徐先到外面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学校里已经都放学了，整个校园里空荡荡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走了两圈，两人来到一片树林下，这里的树上却结着不少硕大的金黄色果实，外表疙疙瘩瘩地，因为太过于沉重，需要在果实上方的树枝那里穿一根带子来兜着它们，有些距离地面不高的则在下方弄几根支架撑着，徐亦达凑过去好奇地闻了一下，倒是闻不出啥味道，他之前在大街上见过有小贩卖过这玩意，用大砍刀劈开来，再从中间挖出黄色鲜嫩的果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小推车那里售卖，附近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甜香，引来不少苍蝇凑上来，小贩则不停地挥赶着它们。

徐亦达问父亲：“这玩意是不是榴莲啊？”

老徐纠正说：“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榴莲，后来才知道这叫菠萝蜜，当地人叫做密多啰。我吃过一次这玩意儿，味道还可以。“

亦达问老徐：“爸，你们杂志社最近如何啊？”

老徐说：“整体还可以，我们布置了一下明年《北海十大优秀建筑》挂历的招商工作，给出的提成政策是给个人20%。如果谁能拉到一家房地产公司投放20万元的广告，就能拿到4万元的提成，比我之前几年的工资都高，一下就成万元户了。我们这里有个女编辑，她一个人就搞定了2家房地产公司，提成能拿差不多十万元了。”

“我的天啊，十万元！真是个天文数字。”徐亦达羡慕地发出赞叹声。

“20万元的投入对于一家房地产公司其实不算高，他们拿一块地就得投进去几千万了，况且后续建设还得不少钱。我们预计整体可以印刷将近五到六万本挂历，总共12家客户，每家客户可以直接拿走5000本挂历送给他们自己的客户，但是其他的挂历也会挂在北海市各个办公室和家庭里面，其实是给他们做了大广告了。“

徐亦达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每家20万，12家就是240万，扣除提成，扣除杂志印刷成本，的确能挣不少钱。”

老徐解释着：“平时编辑们也会联系一些大型企业做一些企业展示和老总专访之类的，相应的在杂志社的位置上加一些广告投放，最贵的位置是封面，其次是封底、封二和封三，还有一些内页，这些进到杂志社的收入也会给相应的编辑发放提成的。”

徐亦达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杂志社一直是清水衙门呢，原来还是有挣钱门道的。”

两人回到宿舍里，老徐打开抽屉递给亦达一个黑色BB机，老徐跟他说：“这是摩托罗拉汉显的寻呼机，号码是1681，寻呼台拨126就行。我买了两个，我自己的号码是1682，更好的号码太贵了，居然也都被抢完了，你就先拿着用吧。”

徐亦达嗯了一声，接过来拿在手上正在琢磨如何使用时，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食堂师傅小黄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徐主任，不好了，小傅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抓进去了。”

老徐马上站了起来，问明情况，原来是小黄和小傅几个人在外面大排档喝酒，旁边摊位上的一群本地烂仔喝多了，却来调戏这边的一位女编辑，两边言语不和，那帮家伙先动起手来，小傅一激动也抄着板凳砸了上去。没想到旁边就是东街派出所，才刚动起手来，派出所里奔出来几个值班的民警来，把几个闹得最凶的人制服下来，带进了派出所，分开来关在号子里了。

老徐还是有些手段，他抓起桌上电话跟杂志社马总编通了个电话，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老徐出面。老徐飞快地去办公室保险柜里取了些现金，又让小黄买了两条“555”香烟，他带着小黄和亦达去了派出所。

东街派出所就在杂志社北面没多远，进到派出所大门，老徐跟值班民警说了一下来意，让小黄和徐亦达在门外等候，他自己进到里面办公室里去见牛所长，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见小傅垂头丧气地在一个号子里蹲着，脑袋上略有些伤痕，他招呼了一声：“小傅，你别着急，等会儿啊。”

小傅赶紧凑上来说：“他们不讲道理，还先动手，徐主任你得跟他们讲清楚啊。”

老徐嗯了一声就进去了，他轻轻敲了一下所长办公室的门，推开大门屋里却是烟雾缭绕，牛所长是个高大的汉子，正依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电视。老徐递上名片，说明来意，牛所长却是有点不高兴：“你们这单位对员工管理也太懒散了，喝多了就寻衅滋事，这哪行啊？”

老徐忙解释着：“我问了在场的杂志社其他员工，的确是他们先动手的，之前他们还有一些骚扰行为。”

牛所长不高兴地回答着：“你说骚扰就骚扰了，还不是你那边的人说的啊。”

老徐倒也稳当，他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是个杂志社的办公室主任，我们社长是周副市长，也是我同学，要不这样，我用你桌上电话给周市长那边请示一下，看看他如何吩咐行不？“

牛所长闻听此言，赶紧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咳，您早说啊。”他仔细看了一下桌上老徐的名片，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老徐：“徐主任，你也来一支吧？”

老徐摆摆手：“谢谢了，我一直不抽烟的。”

牛所长问道：“我让他们看了一下，你这边那个小伙子脑袋上有点伤，你看要不要他们赔偿啊？”

老徐问了一下：“他们那边有伤吗？”

牛所长笑了一下说：“两边其实伤的都很轻微，所以我们也没把他们送到急诊。不过要不要赔偿，还是看你意思了。”

老徐一点都没有迟疑：“这样，我们就不要赔偿了，不过麻烦你从中调节一下他们那边，别以后再有其他麻烦。对了，我这里有两条烟，你拿去抽吧。”老徐从包里拿出两条烟和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牛所长。

牛所长脸上露出些小惊喜，又马上平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东西，轻轻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然后飞快地收起来放在了桌子抽屉里：”还是你们杂志社这些文明人靠谱，来吧，我带你出来。“

老徐跟着牛所长出来，牛所长叫民警来打开号子的门，先把小傅领了出来。老徐跟小傅说：“你得感谢牛所长，以后再也不许给人家添麻烦了啊。”

小傅现在倒是挺乖巧，连声说着：“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牛所长想了一下：“这样，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他叫民警打开另外一个号子，把里面一个黑不溜秋，看着却是狡黠滑头的家伙叫了出来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过了两分钟，牛所长带着那家伙出来了，领到老徐和小傅面前：“这样，这位是杂志社小傅，这边这位是老黑。你们俩刚才有点误会，现在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啊。”

老黑伸出手来：“不好意思啊，我是老街这边的粗人，兄弟们刚才得罪了，承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