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任凭崔甲心里咒骂得多起劲,韩虎的攻势却不见分毫停歇。眼看崔甲的处境越来越凶险,黄东岳出声道:
“鸣金。”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军令之下,谁敢不从。
韩虎便是再愤怒,锣声入耳,也只能收刀倒退,与崔甲一起向将台行礼。
胜负显而易见,王策见黄东岳颔首以示肯定,立即宣布道:
“本场比校,韩虎胜!接下来,由李妄对阵段暄!”
按比校规矩,第二场比试的胜者,将直接和韩虎进行决战。这种规则称不上公平,第一场的胜者有更多的时间去恢复体力,如果李妄无法在第二场中速战速决,消耗掉太多体力,此消彼长之下,决战时韩虎的体能优势会愈发明显。
无法改变既定规则,那就只能自己努力了。
鼓声一响,李妄竖盾急进,木刀横于身侧,即可翻腕突刺,又可顺势劈扫,俨然也是一副全力猛攻的架势。
段暄与李妄身形相仿,虽说是地主家的少爷,却没有一般富家子弟的轻浮,眉目间反倒颇为坚毅。
明眼人都能从昨日的比拼中看出两人的差距,段暄显然要逊色李妄一筹,段暄自身应当也知晓此事。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段暄竟然没有选择游走防御,反到和李妄一样,在听到鼓声的第一时间,直奔对手而去。
这是要对攻的节奏啊!
众军卒顿时兴奋起来,连将台上的黄东岳都露出几分饶有兴趣的神色。
刀盾交击,不过瞬息时间,两人便互换了三四招。
两人同使大晋军传刀法,段暄的出刀发力堪称军伍模板,一招一式间极为精准,与军传刀法通纲上记载的的各项招式要领,竟无半分相悖之处。
李妄则不同,出刀之际缓重相间,该全力劈砍之时,木刀却仅在对方的木盾上轻轻一挂,该巧劲拨挑时,偏又爆发出极强的力道,震得段暄手腕发麻。
数招之后,段暄只能撤步后退。两人对攻的时间虽然不长,他却打的极为难受,完全陷入李妄的节奏之中。
不少刀盾都的老卒看得暗暗摇头,大晋军传刀法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全凭胸中一口莽气逞威。段暄要是一开始就打定防守反击的主意,倒也无妨,但段暄却是在主动对攻后被李妄逼退,心神一失,自然离落败也就不远了。
此时段暄的心中已经浮起几分慌乱,他平日里练刀极为刻苦,除了跟随自己的伍长进行常规操练,甚至还翻出了无人问津的大晋军传刀法总纲,依照总纲对自己的招式进行不断修正。
段暄明白自己和李妄存在差距,但是在他看来,李妄只不过在帮派中混过几年,实战经验丰富,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街头把戏而已。论及大晋军传刀法,练刀一个多月的李妄,又怎么可能是他段暄的对手。
见段暄后退,李妄心中一喜,足下发力,手中木刀顺势向段暄胸前突刺。
对方想要拉开距离喘息,李妄就偏不让对方喘息!战场之上,敌方想要的坚决不给,敌方恐惧的果断施加!
段暄神色惊恐,木盾紧护胸口,咽喉要害已然空门大开!
李妄的木刀在段暄木盾上一顿,接着便抖腕又使出一记急刺,刀尖直逼段暄喉咙。
胜负已分。
刀尖顶在脖颈,并未更进一步,自然也没有多大的痛楚,但是段暄的眼神却迅速灰暗,深深地低下头,持着刀盾的双手垮在身侧,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颓唐的意味。
兔起鹘落间,李妄便已完胜段暄,耗时甚至比韩虎战胜崔甲还短!
黄东岳眼中一亮,仔细地盯着李妄打量了几番,冷峻的脸上首次浮起一丝笑意,心中暗道:
“倒是有几分练刀的天赋,有趣。”
除此之外,黄东岳再没有其他表示,只是让王策直接宣布结果。
“本场比校,李妄胜!接下来,由韩虎和李妄进行最终决战!”王策刻意在“最终决战”上加重了语气,接着又意味莫名地扫了李妄和韩虎一眼。
他本以为今天能给上司和同僚呈现出至少两场势均力敌的精彩战斗,好昭显出刀盾都的气势。第一场且不说,崔甲腿上有伤,迅速落败倒也无可厚非;哪料李妄这场更夸张,几乎一个照面就彻底击败了段暄。
王策很是后悔自己一时疏忽下,没有提前招来四人面授机宜,如今只能希望底下的两个莽汉能领会自己的暗示。
可惜的是,韩虎没有领会暗示的天分,李妄没有领会暗示的意愿,两个人正仿佛对上眼的斗鸡,鼓声一响便有霹雳杀招彼此伺候。
估摸着鼓声将响,李妄突然将左手的木盾丢出白灰圈,指着韩虎的鼻子大喝道:
“韩虎,可敢弃盾与我一战?”
满场哗然,就连正要击鼓的县尉亲兵都不由得放下鼓槌,一脸愕然地看向李妄。
黄东岳终于笑了,仿佛看不到校场中地骚乱一般,自顾自地低声道:
“有意思,确实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