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一位年纪略小,眉眼与她有些相似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那倌人身旁大声叫道:“姐姐,姐姐……”
夏侯杰全当不知,他脸色铁青,盯着亲随问道:“羿什么?”
亲随不敢吭声。
“羿什么?”
夏侯杰再次问道。
亲随低声说道:“羿……小……”
哭声太大,夏侯杰没有听清,他觉得心里很烦躁,十分十分的烦躁,尤其是面前的哭声,当真吵得他心神不宁。他站起身,抬起右脚,一脚踹在那小女孩心窝里,然后看也不看的回身吼道:“羿什么!?”
“羿小狐,他叫羿小狐。”
哭声止住了,小女孩双眼白翻,躺在她姐姐的血泊之中,抽搐几下,不动弹了。
夏侯杰转过身,随脚踢开挡在他面前的小女孩的胳膊,对身后那帮仍有些惊惧的好兄弟好朋友们说了句,“去叫人。”
人群立刻快步走出,往楼下跑去。
此时仍有许多分不清状况前来贺喜的路人,都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赶到外面去了。
夏侯杰面无表情的往楼下走,这时,他听到楼上一声哀嚎。那演说嫦娥奔月故事的倌人已经醒了,却发现小女孩蜷蜗在地,一动不动。
她推搡几下,喊了几声妹妹,小女孩无动于衷。
清倌人抱着小女孩失声痛哭,她一边哭一边爬出房门,冲着夏侯杰的背影吼道:
“夏侯杰,你也算个男人?”
夏侯杰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她。
清倌人头上汩汩流着血,早已染红了半边衣裳,她抱着小女孩,趴在地上,目光逼视过去,盯着夏侯杰道:“你也算个男人?”
周围安静的出奇,除了各自的呼吸,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也算个男人!许都城谁不知道,你看中的那女子,几天来夜夜淫奔驿馆,与一名白面小生彻夜苟合。夏侯杰,你也算个男人!”
夏侯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手双脚也开始发抖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倌人,紧咬牙关,从齿缝里崩出了几个字。
“给我砸了。”
老鸨本来躲的远远的,听到这话,立刻跪着爬了过来,带着哭腔道:“公子,只这一场,前前后后就来了几百人,家底也被吃空了。那姐妹俩伤成这样,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公子,钱我们不要,人命也不追究,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清倌人的眼神渐渐涣散,头也耷拉下去,红衫木做成的楼梯上,血色与木色混在一起,如一道伤疤,尤为鲜艳。
夏侯杰转过身,径直走到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锦绣园,漠然说道:“砸了。”
身旁众人一哄而上,砸窗的砸窗,掀桌子的掀桌子,砸了一刻钟,手下人也已经到齐,全都拿着棍棒家什,加入其中。
原本雕花切玉、恢弘华美的锦绣园,只眨眼功夫,就被砸了个稀烂。
随后,夏侯杰领着百十号人,径直奔向驿馆。
驿馆的公人差人吓了个半死,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众人找了半天,丝毫没见羿小狐的影子。夏侯杰怒气难消,便调转方向,领着众人奔向东桥大街,要去卢家。
也就在半路上,他正好遇到夏侯渊。被夏侯渊训斥一顿,赶回到了家里。
可清倌人趴在楼梯口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驱之不散,而那倌人倒下时所流露出的憎恨且怜悯的目光,更是深深的刺在了他的心中。
“夏侯杰,你也算个男人?”
他愤恨的捶了一下树干,树枝摇曳,杏花翩翩飞舞,落在脚边。
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羿小狐。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身体四肢也难以抑制的发抖起来。
羿小狐,你若不死,此恨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