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小狐又问道:“他此刻身在何处?”
贾诩依旧答道:“这也得问夏侯杰。”
羿小狐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在要挟自己。话不说完,不能走。
他静静的望着贾诩,许久都没有开口,等到贾诩终于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羿小狐这才问道:“你想怎样?”
贾诩打了个酒嗝,笑道:“不敢,只是觉得你话说一半就要走,实在有些不够畅快。贾某倒有几点提议,羿先生可随意听听。”
羿小狐道:“你说。”
贾诩起身离席,望着帐外道:“张绣请降也有了些时日了,现在人既然来到许都郊外,受礼之日又近,中间到底如何作为,总得有个结果。羿先生,许都人多事杂,张将军不喜热闹,受降之后,不会留在许都。”
他回过头来,对着羿小狐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其一。其二,张将军帐下军士多为老弱病残,并不堪重用,丞相可另做打算,这是其二。”
羿小狐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东西。张绣不入许都,无非是想回归宛城。到头来,依旧是用受降之名,享郡国之实。”
贾诩笑道:“羿先生不必着急,这些事情,丞相与张将军已经谈了许久,至今仍未定论。不过,丞相那边是已经有所松口的,不然,张绣也不会来。只是我上面所说的两条,与他们所谈的内容有些出入,其实别有一些意思。除此之外嘛,还有一条。”
羿小狐道:“你说。”
贾诩抬头望着头顶上那弯新月,颇为感慨的道:“贾某离乡已久,本想建些功业,不过到头来,依旧是四处漂泊。若此事可成,贾某愿择一城而居,择一人而侍。”
他回头看着羿小狐,伸出三根手指,眯眼笑道:“这,是其三。”
贾诩所说的这些话,彭不更是听不懂的,他本来就已经醉了,更何况脑子也转不过来。钟无期虽然隐约懂了,却不大明白。离乡已久,择一城而居?他身为天下名士,若要离开宛城,张绣有能拦得住他?
他到底何意?
酒宴之时,钟无期一直静坐旁观,并没有说话。此时,他却未免有些狐疑起来。斜眼看看羿小狐,却见他脸上原本挂着的沉郁之色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会心的微笑。
钟无期也不管了,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他只需要保住羿小狐就够了。
羿小狐一边笑着,一边又去拿酒杯,他对着贾诩举了举手,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丞相那边是要看到你的诚意的。”
贾诩举杯道:“前面两条,就是贾诩的诚意。”
他喝了杯中美酒,接着说道:“贾某一旦离了宛城,张绣以后如何,就已非贾某份内之事了。”
羿小狐正要喝酒,听到这里时,心里猛然间生出一阵冷意。他知道贾诩是在含蓄的通过自己,向曹操讨要官职。所谓的择一城而居、择一人而侍,说白了,不过是想留在许都,在曹操身边做官而已。
大概,他已经受够了张绣这种野路子的小打小闹,想要爬的更高,更远。
只是,他前面所说的那两条,竟是他向曹操表露的诚意?
羿小狐不由自主的望着贾诩,将他前后的话联系起来:他说张绣不会留在许都,却没说张绣要回宛城。他说兵马老弱病残,不堪重用,却也没说要放归宛城。
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请曹操出手,赶尽杀绝、不遗祸害的意思。
至于他最后那话,更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羿小狐愣愣出神,似是没想到贾诩竟然如此打算。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终于回归平常,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笑的有些凄凉。
他扭头看了看彭不更,说道:“彭兄,麻烦你即刻命一名护卫,连夜奔回许都,告诉郭先生,有贾诩先生坐镇,张绣的事情,大可应承下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也要去一趟相府,告诉丞相,这是贾诩先生的诚意。”